“可有感觉好些?”沈云升关切地询问二人。
崔元昭将药丸艰难地咽了下?去后,齿腔之间皆是苦涩的药味,但那近乎灼穿肺腑的炙痛质感,偕时简淡了下?去,她哑着嗓子道:“沈兄,是我办事不力?,你本是不必救我的……”
她因是话?说得急了些许,带着罕见的急切,接连清咳了好几声。
沈云升摇了摇头:“同是九斋人,我们的命都是拴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死就一起死,要活的话?,也必须一起活。”
话?音一落,空气即刻沉寂了几息。
苏子衿看了沈云升一眼,心中起了不小的触动,强撑着想要起身,沈云升道了一句:“当心。”
温善晋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少年之间情义倒是深重。
二人教?沈云升徐缓地扶了起来,也趁着此一空当,他?低声问他?们道:“昨夜温廷安交给你们的卸容粉可带上了?”
他?要搏一搏,如果将他?们三人的假面卸掉,翻出高墙且冲入东廊坊,他?们三人可以?闹出不小的动静,市井里头人多而杂,谅是温善晋带人追缴出来,也不敢拿他?们如何。
更?何况,温善晋是与媵王暗中勾结,必是不可能冠冕堂皇地出现在市井巷陌。
孰料,却见崔元昭他?们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敛了眸,俱是低声道:“迟了一步,我们被药昏前,就被搜了……”
『身』之一字尚未道出口,便听见温善晋摸出了几个?小墨瓶,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你们可是在找寻这个?么?”
沈云升定了定神,温善晋掌心间的物什,不正是朱常懿给他?们的么?
这本是沈云升留下?的后着,但如今,这一条最后的退路,亦是被温善晋毫不留情地斩断了。
沈云升暗觉不妙,又听温善晋似笑非笑地道:“解药也给了,伯晗,可是能说了?”
温善晋说话?间,朝着他?们三人踱步而去,他?眉眸生得温清郁润,但身后是画帘筛略下?来的熙光,这令他?的面容变得如晦如明,周身所裹拥着的清冽寒凉之气息,势若黑云压城城欲摧,毛毵毵地朝内迫近,似是要将他?们三人灭煞在这溟濛的幽暗之中。
沈云升暗道不好,感觉温善晋动了一丝隐微的弑意,这一座旧戏台绝非久留之地,他?们必须离开!
他?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从袖袂之中摸出了一柄短刃,护在了崔、苏二人身前,侧眸低声对他?们道:“还能跑么?”
崔元昭与苏子衿微微点了点头,沈云升遂是道:“那好,我给你们作掩护。”
然而,温善晋似是看出了沈云升的计策,一旦让这三个?少年翻出了后院的高墙,逃到了东廊坊里,在如此聒噪熙攘的人潮里,他?就不便于困住他?们。
甫思及此,温善晋便是倏然震了一震袖袍,袖裾之中摸出了一截剑器,照定了沈云升身后二人袭去。
昏暗之中,剑罡忽闪,沈云升硬生生迫前挡了一剑,虎口被震得疼麻,眼前这第二剑又要再度横劈而下?,崔元昭眸子一瞠,失声喊了句:“沈兄当心!——”
混沌之中,众人忽地闻着了一阵轻微的清越之响。
那预料之中的第二剑,并未循着预计着的轨道,劈削在沈云升身上。
穿帘风拂扫而过,几抹鎏金般的碎光盛装在了戏台之上,众人看清了有一道软剑,近乎银蛇一般,借着疏漏下?来的一寸晴光,不偏不倚地横挡在了温善晋的长剑之上,空气之中倏然撞入了一道凌厉光影,手?执软剑的人是个?身着玄衣的青年,首戴斗笠,面蒙墨巾,腰悬蹀躞带,面容消隐在了昏暗之中,悉身泛散着一团清冷之气,气场看起来凛冽且杀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