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帘风拂扫而过,几抹鎏金般的碎光盛装在了戏台之上,众人看清了有一道软剑,近乎银蛇一般,借着疏漏下?来的一寸晴光,不偏不倚地横挡在了温善晋的长剑之上,空气之中倏然撞入了一道凌厉光影,手?执软剑的人是个?身着玄衣的青年,首戴斗笠,面蒙墨巾,腰悬蹀躞带,面容消隐在了昏暗之中,悉身泛散着一团清冷之气,气场看起来凛冽且杀伐。
沈云升他?们俱是一怔,没想到这节骨眼儿上,居然会有援手?。
温善晋似是也没料着半途会杀出一个?程咬金,堪堪收回了长剑,眸露一抹惕色,但又似笑非笑地道:“玄衣客?”
他?看定对方?:“谁遣你来的?”
郁清不置一词,风停水静,肃立于黯沉斑驳的楹柱之外,帷帽之下?墨纱模糊了他?的面容,郁清朝着沈云升道:“朝着西廊坊的方?位走,会有人接应你们。”
沈云升不知?此人底细,是敌是友尚未可知?,多少会感到一丝蹊跷,不过此番是来救助他?们的,暂时秉性应当是不坏的,他?拱手?对郁清道:“有劳了,救命之恩,沈某铭记于心。”
沈云升语罢,便是带着崔元昭与苏子衿离开了旧戏台,身后隐约可以?听到刀剑相接之声,随着他?们翻出了酒坊的高墙之后,那一番金属迭鸣之声停在众人耳屏之时,已经不够明朗了。
方?离酒坊,乍出长巷,三人沿着青石板道一路往西南方?向走,苏子衿问道:“方?才那人是谁?难道是阮掌舍派遣出来的暗桩吗?”
崔元昭寻思了一番:“感觉不太像,你没听方?才温善晋说他?是玄衣客吗?玄衣客,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至少绝不是阮掌舍麾下?的人。”
这时,沈云升开口了:“前面有一辆马车,应是那位仁兄所述的接应人了,我们上前去打探一番。”
马车里头的车把式,却不是旁的人,正好是朱常懿。
“朱叔!”三人口吻激动,虽说是才两日未见,见着了鸢舍里头的长辈或是塾师,总不免感到一番亲切。
朱常懿一身粗朴锻打纻衣,大剌剌地啜了一口烧刀子,一面搴起了幨帘放三人进去,一面道:“阮寺卿收到了温廷舜递呈而来的谍报,情势危急,遂是命老夫前来接应你们,你们现在任务完成到哪儿了?摊上了什么麻烦事儿?”
这件事自当是说来话?长,沈云升已经没时间去详细铺垫了,直截了当地自襟囊之中摸出了一叠账册,递给了朱常懿,朱常懿道:“这账簿是用来做什么的?”
沈云升疾声解释道:“这常氏酒坊在旬日以?来的经营与收益,皆在此处了,里头大量的开支用度皆在京郊酒场之中,其中不少账目都极显可疑,我们怀疑媵王是吩咐常娘在京郊酒场里,冶炼兵械!”
“冶炼兵械?”
朱常懿听了这般话?,眉心深锁,“若你们所述之事属实的话?,那么这个?赵瓒之应是坐不住了,准备起兵谋反。”
他?们对赵瓒之谋逆一事其实早有预谋,但一直缺乏行之有效的铁证,赵瓒之手?脚十分?利索,行事也干净,一切蛛丝马迹都涤除得利落,细查起来,就显得有些棘手?,刑部、枢密院与殿前司都是他?的左膀右臂,俱是掌舵兵权之所在,假令这一伙人共同谋事,那么能够调动的兵卒数量,势必要远胜于禁军。所以?,恩祐帝一直打算削权分?权。
这件事端的是火烧眼眉,朱常懿吩咐众人坐好,他?急急打马回鸢舍。
赶途之上,沈云升道:“对了朱叔,不知?阮掌舍派遣有暗桩前来应援我们?”
朱常懿道:“这怎么可能,这个?任务是交付于你们的,不论多难,自当由你们完成,除非是你们委托暗桩提供了任务所需的物证以?及求助的信札,暗探会送回至鸢舍,阮寺卿看过信札后,可能会酌情对你们进行应援。”
所以?说,那个?青年并不是鸢舍的人。
那么,他?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