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差点以为顾浮知道国师对她有意,顿了片刻才道:“会。”
皇后不确定自己是否不甘心,因为她对皇帝有感情,而且过去这么多年,她便是再傻,也不会把“不甘心”三个字说出口,但若是对顾浮的事情,她确实不甘心。
因为国师和皇帝不同,皇后至今都摸不透国师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也无法确定顾浮嫁给他能否像自己一样有个好结局。
顾浮不知道皇后的想法,而是接着问她:“娘娘可知道,为什么我们只能不甘心?”
这回顾浮没等皇后自己去想,就给出了答案:“因为我们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和我们一样的人,全京城都未必能找出十个来。”
皇后一时没懂顾浮想说什么,但因顾浮语速适中,吐字也清晰,她忍不住跟着顾浮的思路想了下去——
顾浮接连问道:“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女子天生就喜欢依附男人?那你我又算什么?”
“娘娘,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想要出门做生意吗?”
顾浮问完这句,终于停下,给了皇后安静思考的时间。
皇后当然记得,她还记得自己也是鼓足了勇气,还在最初闹过不少笑话,甚至发誓赚到钱马上停手,再也不出门干这样又苦又累又丢人的勾当。
可后来她喜欢上了自己赚钱的感觉,那种不用再坐以待毙,可以自己去改变什么的滋味,那种说话逐渐被人重视,父亲叫上两个哥哥谈话同时也会叫上自己的滋味,别提有多痛快。
她甚至奇怪过,为什么在那之前从来没有人告诉她,自己去拼去搏,远远比呆在后院发愁日后能不能嫁个好夫家要踏实一千倍一万倍!
皇后想着想着,突然有些明白顾浮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样的话,甚至隐隐察觉到了顾浮的意图。
可她不敢确定,于是她出声询问,但不知为何声音略有些嘶哑:“你想做什么?”
“我什么都做不了。”
顾浮回答的十分干脆:“我也不觉得自己有本事改变这个世道,但我觉得,让一些姑娘学会旁人不让她们学的东西,让她们在想要选择的时候拥有选择的能力,应该不算难。”
她说:“只需要一座书院,一座能把女孩当成男子来教的书院。”
皇后摇头:“并不是所有姑娘都需要选择。”
有野心勃勃的人,自然也有随遇而安的人。
“无所谓,”顾浮说:“若把学识才能比作一把刀,那她们要拿刀杀人还是切菜都随便她们,反正我只想把刀给她们,剩下她们自己决定,只要她们自己觉得乐意就行,不然我和那些满口‘女子就该三从四德’的人有什么区别?
“可但凡有一个女子,需要用刀破开迷障的时候发现自己手上真的有刀,那我们做的一切就不算白费,和我们一样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顾浮说的是“我们”,“我们做的一切”。
皇后低头,沉思片刻后竟是扶着额头笑出了声。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只会在顾浮说“不想嫁人”的时候想起过去的自己了,不是因为她看顾浮顺眼,也不是因为顾浮和她有相似的经历,而是因为所有对她说“我不想嫁”的人里面,只有她和顾浮手上握了刀。
皇后笑完,长叹一声:“这事得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