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打在我的身上,有些刺眼,我扶着路灯杆慢慢起身打算往后退几步避开。车门却在这时打开,车上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医生。
[沈冉……你?]他有些吃惊地看着我,最后只是说了句:[先上车。]
医生是个善良的人,明明我只是万千病人中一个不听话的病人,他却总是每次都能这么温柔耐心的帮我处理问题。
我摇头拒绝他的好意,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这副肮脏不堪的样子。
[沈冉……]
我没有听见医生说什么,因为刚龟缩着想要逃走的我脚下一软狼狈地摔在冰冷僵硬的石板上,喉咙里那股腥甜的刺激下我只感到一阵胸闷气短。
最后的记忆只有医生略显焦急的脸。
我是在消毒水弥漫的病房里醒过来的,醒来时有些不清楚状况,稍稍一动,全身酸痛。
昨晚的记忆如同洪水猛兽顷刻间将我吞噬,病房门不合时宜地打开,看见医生的那一瞬间我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被别人看到那么不堪入目的自己,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
我咬着牙,突然觉得很委屈,可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委屈,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果报应,从我选择顾辞那天开始,就注定会遭受这些羞辱。
[醒了?来测一下体温。]医生将温度计递给了我,[水银温度计测得比较准。]
我沉默着接过他手里的温度计,他背过身去拨动着手里的药瓶,我乖乖将温度计伸进衣服里。
[这是早上的药,等会儿护士会来给你打吊瓶,今天不能出院。]
今天的医生和以往的似乎有些不同,态度强硬了许多。
见我不说话,他转过身问我:[你听到我说的了吗?]
我点了点头:[可我不想住院。]
他和以往不同,我却仍旧和往常一样固执。
[沈冉,我很严肃的告诉你,你的身体经不起你这么折腾了。]
确实有够严肃,我都被这语气吓了一跳。
[我哪样的折腾?]我听见自己这么问,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心里一遍遍恳求医生当作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不要提,不要说。
医生看着我,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不好好按时吃饭吃药,大半夜不睡觉在马路上吹冷风,你觉得还不够折腾?]
听他这么说,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我说过,医生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我知道了,我以后注意,可我真的不想住院。]
最后我还是在打完吊瓶后出了院,走的时候又遇见了医生,他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大概是没见过我这种一心跟自己过不去奔着找死去的不听话病患吧。
人想努力活着,是因为还有牵挂。
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只想顺其自然,不想为了去争那一年半载的苟活日子让自己平白遭罪。
离开医院前,医生看着我欲言又止,我想我知道他要说点什么,但是碍于我是女患者,担心我脸上挂不住,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我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