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没那么多男女大防,毕竟穷苦人家,可能一家子都凑不出一身整齐的布料来,三季赤足而过的也有不少。
但在世家贵族中,露足于外男仍是违礼之举,更何论被对方触碰。
这一点剐蹭到的疼,温瑜还能忍。
萧厉没作声,卷起她裤腿,便见她绫袜都已晕着一团血迹。
他微皱了眉,说:“那截断木上裹着腐泥,伤口不清理可能会恶化。”
温瑜眸子里透着病中的疲态,攥紧指尖,终是没再说什么。
她沉默地看着对方帮她退下绫袜,布料摩挲到被蹭掉了皮的伤口时,带起的刺痛让她呼吸微急促了几分,对方都似察觉了,未曾抬眸,动作却放缓了许多,说:“忍着些。”
退下绫袜后,整只脚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那只宽大温热的手掌握着她一截脚踝的触感便更加明晰。
温瑜垂着眼,按在身侧的两手,有些无措地抓紧了萧厉垫在她身下的外袍。
萧厉另一只手拿起水壶,咬掉壶塞,用温水细致地给她冲洗伤口,他神情很专注,长睫半垂时似黑鸦收拢了翅膀,从这个角度看,更显鼻梁高挺,眉眼清隽。
温瑜盯着他的侧脸微微出神,直到对方再将她那只脚直接放到了自己膝上,就着袍子擦干了她脚背淌下的水珠时,她方回过神来,苍白的脸上隐隐浮起绯色,好在本就因热症看不出来,抽回脚说:“不可。”
萧厉看她一眼,抓着她脚踝将她脚重新扯了过去,稳稳搭在他膝头,说:“放心,我这衣裳洗得勤快,不脏。”
温瑜干裂的唇微抿,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萧厉撕下自己里衣,给她缠绕伤口,浑不在意般道:“那不就行了。”
给她打好结后,才又说了一句:“我娘对你的恩情,你早还清了。周大人曾收我进府当护卫,你便也当我是周大人派来护你南下的护卫就是了。”
温瑜看着他给自己穿上鞋袜,脑子因高热和头疾已是混沌一片,听他这么说,心底却还是有个声音下意识道:不一样的。
恩情不是还了就不复存在的。
他已不是周府护卫,亦未曾得过周敬安嘱托,知自己南行有难,千里迢迢找来,也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但更深的东西,却不能细想了,她沉默了很久,只答了一句:“好。”
萧厉抬头,看到了她挂在腰间的木鲤吊坠,浅淡笑了笑,说:“你一直带着的啊?”
温瑜平静道:“嗯,你不是说鱼跃龙门么,我便当戴着祈福了。”
萧厉说:“你们这样的贵人,应该戴玉的才好看。”
温瑜看着他,病中的容貌也似水中一泓清月,说:“以后换玉的。”
萧厉点了一下头,看了一眼天色说:“官兵发现伤马后,大概会沿路搜回来,走大路不安全,只能横翻这座山岭避开他们,我背你,不在天黑前走出这座山脉找户人家,也得寻个能栖身的山洞才行。”
他屈膝半蹲在了温瑜跟前。
温瑜看着对方那宽阔的背脊,寒风掠过山林,她嗓子里又窜起一阵咳意,她知道自己拖着病体强撑也走不了多远,沉默了片刻,终是抬臂环过他肩膀,趴了上去。
萧厉只用小臂拖着她膝弯,无半点僭越之处,背着她走得极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