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平静了四十年,全赖定襄王一脉,其后北狄作乱,袭扰边境,瀚海云家横空出世,一灭北狄,二收瀚海,三年前又平定了中原的叛乱。
而李玄都,登基不过三年。
魏无敌在莱州造反,不过年的功夫,就已在胶东半岛构建了庞大的老巢,三年前此贼领三万造反军,一路杀到帝京城下,先帝心痛症发作,就此殡天。
李玄都临危受了天命,登基为帝。
帝京城一片慌乱之时,有朝臣举荐瀚海云家,鬼方军正在冀北操练兵马,接此军令后,围兵两万,将魏无敌的叛军打出了帝京城,此后三年,更是与魏无敌交战无数,最终彻底平定了这场叛乱。
李玄都根基不稳,朝政还泰半掌握在皇太后手中,眼下还需培养自己的亲信。
他很愿意提拔瀚海云家。
至于定襄王府,那是皇太后看重的门庭,倘或能因立后,而将定襄王笼络进自己的阵营,倒不是坏事。
“就在云中的官邸歇脚。”李玄都今日心绪前欠佳,又听闻关外局势动荡,这便搁下了出关的心。
鎏金官车缓缓驶动,往云中官邸的方向疾驰而去。
雪夜又恢复了寂静,北风呼啸来去,刮过晋北云中的每一寸土地,在元日的清晨,送来了彻骨的寒冷。
天刚蒙蒙亮,定襄王府的正殿外,定襄王姜屿穿了青色的短打,正托举着一坨石锁,运气大喝一声后,开始耍起了各种花样。
各种造型练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眼见着檐角升起了薄薄的晨曦,定襄王妃苏盈月托了一盘撒子亲自过来了。
苏盈月出身共州,祖上乃是昆吾苏氏,百余年间出了不少大儒文士,书香一脉熏陶出她的清雅静气,可惜苏盈月内里却是个极其跳脱的脾性,嫁到云中这片广阔天地,倒是合了她的心性。
“老天爷不灭瞎家雀。他有腹肌,你有狗脾气,他能耍一百二十斤的长枪,你能踢死二百斤的驴,他有十三个儿子替他卖命,咱们也有个要人亲命的活祖宗……”
姜屿越听越生气,把石锁往地上一砸,气冲冲地走过来,咬牙切齿,徒手捏碎了一把撒子。
“你不如挠死我。”他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妻子,又好看又生动,气就忽然烟消云散了,“阿圆好了?”
苏盈月点头,破天荒地凑上去,啪叽亲了夫君一口,喜不自禁。
“晓起我去瞧她,抱着枕头睡的可香。伺候她的小丫头说了,圆儿一夜无梦,夜里还起身去门前瞧了旺火——这事我知道,云希圣这十三子果然不负神将的声名,竟真能驱邪压祟,提振精神!”
姜屿美滋滋地听着妻子的话,只觉得现世安稳,“云希圣有十三个儿子又能怎么样?我叫他送一个最得力的给我,还不是乖乖照做?”
经历了女儿半个月萎靡不振的病程,苏盈月眼下最关心的就是女儿的命格时运,就更加关心瀚海云家了。
“同云希圣谈妥了?几时能定下?”苏盈月想着昨儿夜里那个破雪而来的青年将军,心里再满意不过,“横竖仗也打完了,父子几个都得了勋爵,成家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姜屿同样也很满意云迹星。这一次鬼方军平定中原叛乱,这小子立下汗马功劳,朝廷加封他为云中牙将,前途不可限量,再观其相貌气度,简直惊为天人,姜屿立刻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了。
“本王就盼着我那小闺女,能和夫君和和美美,同咱们一般做一对神仙眷侣。”
“谁跟你神仙眷侣?我是天上下凡的仙女,你是地上的驴。”苏盈月笑嘻嘻地逗他,姜屿也不生气,就着撒子,呼呼噜噜喝完了一碗小米粥。
夫妻两个吃罢了早点,又相携着去看了看女儿,瞧她还在床榻上睡的呼呼,只好同女使说了会儿话,把压岁的铜钱发下去,又叮嘱着要及时唤郡主起来用饭,磨了好一会儿才走。
今儿是大年初一,夫妻两个知道女儿久病才愈,便也不拘束女儿,只在正殿里坐了,接受府里人的道贺,再叫人点爆竹瞧焰火,到了午间,又领着长子出门,往永泰门主持年节礼,忙了个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