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女医实在忍不住了,直接对一旁垂手而立的男人道:“这病不是我们能治的。就算我们真能在典籍中找到救治办法,但是长风的身体情况,可未必还能等得起了!为今之计,你还是尽早把她送回持明族吧。”
钟离握住床上少女的手,那双原本拥有使不完的蛮力的新嫩手掌,此时无力地下垂着,皮肤透着病态的白。
青色血管依稀可见。
他终于开口道:“既然药师治不了,那便恕我不送了。”
最先开口的药师,脾气也最暴躁,她见钟离这副明显不打算遵循医嘱的模样,怒斥道:“你不能这样做,这对她不公平!钟离先生,难道你要为了一己之私,就葬送掉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吗!她是持明族,只要送回鳞渊境蜕生,就不会再受病痛之苦!”
她此刻看钟离,就如同在看那冥顽不灵,把大夫的话当放屁,总觉得自己的土方有用的愚昧蠢蛋家属。
作为大夫,每当遇到这种人,她就气得恨不得拿自己背了几百年的医学教材,一本一个,把人敲晕送进幽囚狱。
敢问,这种一意孤行,对病人生命权毫不尊重的家属,难道不值得喜提一张监狱入场券吗?
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钟离果然也表现得和她想象中一般固执,丝毫听不进别人科学的建议。
完全没有给她再解释第二遍的机会,毫不留情地把这一干人等,全部客客气气地送了出去。
当然好几个药师都是骂骂咧咧走人的。
走之前,就差指着钟离鼻子骂他草菅人命了。
钟离:敷衍点头,强硬送客。
他重新坐回那间不大的房间。
屋里的摆设,因为屋主人的随意,显得有些乱乱的。
床上的挂画是还是好几年前的,胶水贴得很不走心,溢出来一大块。
是某一年商人大会,长风拉着他逛了几百个摊位,精挑细选出来的一副,当时爱不释手了几日,还是他提醒她挂在墙上。
但不过几个月,她就全然忘记了这副挂画,偶然提起,还问他,为什么自己房间里会挂那么丑的一副画。
钟离的目光游弋一圈,最后停在了床上面色憔悴的少女身上。
真是奇怪。
明明知道她喜新厌旧的速度,为什么还是相信了她的那句“永远”。
那位小药师,说他自私,倒也不算说错。
钟离居然弯了弯唇角,低声自言自语道:“这样也好。”
与其重复离别,看她投入别人的怀抱,不如一切就此结束。
他碰了碰她的嘴唇,拿起桌边的茶杯,温柔地渡了一口茶水进去,干燥的唇瓣,被一点点润湿,浸染上一层艳丽的水光。
两个人挨得几近,截然不同的两种发色柔软地铺在一起,意外地居然很和谐。>>
一株灰扑扑的,不显眼小草,以一种绝对不算引人注目,但毫不迟缓的动作,从门外悄声偷渡到了门内。
眼睁睁目睹了,那位一向冷静自持,不怒自威,浑身端了七八百个架子的钟离,近乎卑微地趴在她的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