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希希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亲切地问她:“怎么样,婶子,日子过得好吗?”
问得陈芳悲从中来,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好什么哟,不就是一天天地捱日子吗?等哪天捱不下去了,也就去了吧……”
又自己轻轻打了自己嘴巴一记:“瞧我,
怎么光顾着说些没用的?”她拿起孙希希带过来的白菜和小米,殷切地问,“孙干事要不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孙希希同情地扫了眼她那双三寸金莲:“你爸妈给你裹的?”
陈芳又难过起来:“我爹为了这个,还跟我妈吵过架。他说穷人家的女子哪儿能跟富人家的比?裹了小脚,以后连下地都下不了。我妈不同意,说不裹以后找不到好人家……”
可裹了又能找到多好的?
建国前她跟她男人,再加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才只有七分地。
连一亩都不到!
那点产出都不足一个月的口粮。
她男人只能到外镇去当麦客、做小工赚钱。没人雇他的时候,就在山里采点草药卖药,再兼搭跟人求点施舍。
有一年干旱,她为了活命,只得放弃两个儿子,给别人的孩子喂奶赚点粥米钱……
现在男人死了,她又没有儿子可依靠。
别人还能靠上工赚工分,她却只能困在这座茅草屋里。
她翘起自己的小脚看:“他们说这样好看,我都不知道哪里好看……脱了鞋就是一双羊蹄子……”
断掉的骨头被扭曲成了奇怪的样子,走两步路就钻心地疼。
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却被生活和营养不良煎熬得两鬓斑白。
孙希希看着她那张满是皱纹,几乎像是七十岁的老年人的脸,心里一阵阵地泛起冷意。
她把刚刚剩的076元,添了个整,拿出1元递给她:“这是妇联办给您的慰问金。”
陈芳更惶恐了:“使不得使不得,这,这,太多了!”
也不怪她惶恐,那些富庶的大队,一户人家一年平均也就赚69元左右。
1元钱都够到市场上买不少东西了。
更何况孙希希还带了这么多食物,带的还都是些好东西。
陈芳都在盘算,等会儿找人全部换成粗粮,好一段时间都能吃饱饭了!
但孙希希这回过来,可不止是慰问那么简单。
妇联办慰问能慰问几次?能解决掉人家长期的吃饭难问题吗?
不能。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