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度觉得是不是我有病……”他忽然轻笑,眼角却湿液溶溶,“但医生说我很正常,妈,他竟然说我是正常人,可我……可我觊觎自己的妹妹……”
他又垂下头,清泪滑过脸颊,声音压得极低,又重复道:“我对她,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如果可以,路家错领的孩子,我宁愿是我。”
好像突然不认识他一样,姚书文怔怔地看着他,举着的手无意识放下,她一直就琢磨不透儿子的性格,聪敏不骄慢,肆意无忌却从未无理取闹,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浑然模样,但他的所有事,她和路康几乎没有参与过,因为他总能自己解决,而且是,可以做到最好,她以前总觉得儿子的性子张扬又疏狂,直到他长大了,她又发现,他的内心深处是紧紧封锁的,像覆着雾气的玻璃,谁也看不透,哪怕他们作为父母,依然无法走进去。
但今天他却红了眼,当着她的面,自己拂开了那层湿雾。
是一块,轻轻一碰就能碎的玻璃。
“你早就知道阿声不是路家的女儿却一直瞒着我和你爸,为什么?”胸口一阵锥心刺骨的疼,姚书文无意识抬手捂紧,轻声喃喃,“那我的……亲生女儿,又是谁?又在哪里?”
是不是和阿声有关系……
她完全不敢想最坏的那个结果。
路泊汀握紧钥匙,抬头,眸光潮气微退,低声道:“我什么都不要,所有的东西我全部转移给妹妹,我会找到她,给我一周……叁天时间,叁天后我带她来见您……”他咬紧牙,喉咙又滚了一道,“妈,我求您,别送她走行吗……”
……
温声回到学校时,已经快到晚自习,王立明站在班门口手里正在拨号码,看到她后哎哟一声收了手机:“怎么请个假这么久?刚要给你家长打电话,快进教室准备,马上要考试了。”
江乐橙看向她空着的手,疯狂使眼色:我的姐姐啊,你卷子呢?
为了考试,每张座椅都拉开了距离,她慢慢挪动在过道,小声回:“没找到。”
找了两个小时,没找到。
江乐橙还想说什么,看到她冒着红的眼睛和鼻子,哭过的潮痕在一张透白凝脂的脸上尤其明显,心里一惊,连忙伸手在桌子里翻来翻去,身后响起落座的声音,她终于翻出了自己的湿巾,盯着讲台上的王立明,也不敢回头,只能朝后弯起胳膊,晃了晃——
快擦擦!
手心还有下午给她的软糖。
温声努力睁大发酸的眼睛,轻手接过,指尖在她手心点了点——
我没事,别担心。
角落的贺厉状似无意地看过来,见她擦了擦眼睛,又收回视线低下头重新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这张卷子是联考的模拟卷,打乱后我又新加了两道大题,我的要求很简单,一节晚自习的时间答完,分数不能低于分,谁没答到标准,周五下午叫上家长办公室准时见。”王立明说完后就开始给每一组分试卷。
江乐橙撇撇嘴小声吐槽:“又不是小学生,天天叫家长有劲儿吗?”
“都安静——”
她又翻了个白眼。
就挺烦这种形式主义的。
温声掏出保温杯小口喝了半瓶,又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听见叫家长叁个字,心里无意识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