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蓦地也惊到司马师:“父亲,好端端的为何如此说?”
司马懿便把梦境述说一遍:“为父一生杀戮过重,只怕寿命已尽。”
司马师听了,不觉流下眼泪:“父亲切莫挂心,父亲一生只为庇佑司马氏,诸多事也是不得而为之。”
司马懿点点头:“然天下人并不如此看我,皆疑我有异志,疑我此生必篡曹魏…然,我却是非世人所思一般,为父因此而一生谨慎,常怀恐惧之心防患于未然,在朝堂之上更是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对待天子更是如履薄冰般谦卑,时至今日,为父也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更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司马懿缓缓而谈:“王凌之流,曹爽之辈,哪个不想要了为父之命?若果为父退让半步,只怕此时我们司马氏早已成了枯骨!”
说话间不由深叹一口气:“世人怎知我司马懿之心!”
司马师看着司马懿眼中的无奈,一时间却是找不到更好的语言劝慰司马懿:“父亲,世人之想如此肤浅,父亲何必挂心。”
本就是劝慰之词,然司马懿听了,却是呈现出忧心之色:“想我河内司马一族,世为汉臣,皆可谓忠心耿耿,然即便如此尚且为世人所不知,故尔等当深记之,一旦有异,只怕辱没了我司马氏。”
司马懿讲到此处之时,眼睛紧紧盯住司马师。
司马师自然明白:“父亲且放心,孩儿必然谨记于心。”
司马懿方收起忧心之色点点头,抬手轻抚司马师:“昔魏高祖曹公至死不做大汉篡逆之事,我司马懿必效仿魏高祖曹公,亦终生不做魏国叛臣。我死之后,你与昭儿二人必倾心辅佐当朝天子,善理国政,不得叛魏,更不得生叛魏之心。为父之话,你兄弟二人切切谨记在心!”
字字句句的叮嘱。
司马师含泪皆一一答应。
此时的司马懿却是擦拭掉司马师眼泪:“我死之后,师儿继承父位,必然要时刻庇佑司马氏安然无恙,然,若立嗣子,必立司马炎。若立别子为嗣,乃为逆子,死后不得入祖茔。慎之!慎之!”
司马懿说到此处之时,却是潸然泪下。
司马师见了,不觉心疼,赶紧安慰,好不容易方安慰的司马懿平静下来。
不觉一夜过去,司马师已经预感到,司马懿真的就要归天了。
即刻集司马一族均至司马懿榻前:“父亲,尚有叮嘱之事否?”
此时的司马懿却是更加的平静:“我死之后,只奔首阳山走,命人抬棺而行,绳断之处便是为父安葬之所,不坟不树,不设明器,任何时日不得祭拜,更不许后人合葬于此。若违我命,视为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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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师、司马昭皆都一一答应。
司马懿看着司马师、司马昭及司马氏一族,不由笑言:“尘归尘,土归土,懿就此去了,世间再无司马懿。”
说完,无疾而终,享年七十三岁。
这一年,公元251年,司马师43岁,司马昭40岁,而此时皇帝曹芳也已19岁,早已不再是个孩子了。
司马懿归天,其弟司马孚即刻依司马懿遗愿,只于夜间命人抬棺直往首阳山,于绳断之处下葬,至于绳断何处,却是再无人知。
司马府中,只是一片肃然,却是不幡不哭,与平时并无二致。
翌日,司马孚并司马师、司马昭兄弟二人至朝辞让郡公殊礼,皇帝曹芳见司马孚及司马师、司马昭兄弟二人意决,知乃司马懿遗愿,无奈叹口气也只得依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