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梁叔慢悠悠停车。
“稍等我一会儿。”程珩一翻身,利落地从车斗跳下去,走到路边,沿着田埂往深处去,隐没进了一片甘蔗林里。
阳光刺眼,岑眠眯了眯眼睛,很快看不见他的背影。
梁叔一脚踩在三轮车前的挡泥板上,用方言嘟囔了一句什么,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
烟是他在镇上买的,两块五一包,算是今天辛苦一趟的奢侈。
梁叔从烟盒里认真挑出一根,抽了起来。
一支烟的功夫,程珩一回来,手里多了一片硕大的荷叶,鲜绿的叶片,薄如一张纸,随风颤动。
荷叶里还装了两个饱满的莲蓬。
梁叔看见,挑眉,知道他是从哪摘来的荷叶,“你敢动张疯子的荷塘,他知道了要跟你拼命。”
程珩一笑笑,不甚在意道:“没事,刚刚路上碰见他,跟他说了一声。”
“哎呦,你还敢上他跟前去啊。”梁叔吸完了最后一点烟,直到再吸就要烧到烟嘴,才不舍将烟丢到了地上。
“张疯子现在是越来越疯了,走哪腰间都别一把菜刀。”
他看向程珩一,衣着打扮干净整洁,带着读书人的斯文书卷气,再想想张疯子的模样,摇了摇头。
都是大学生考出去的,差别咋那么大呢。
程珩一坐回到了三轮车里,将荷叶盖在了岑眠脑袋上。
荷叶轻飘飘落下来。
岑眠一愣,随即而来的是一股清凉,仿佛还带了一丝荷花香。
荷叶的边沿非常宽阔,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罩进了阴影了,隔绝了滚烫的阳光。
她的眼睫颤了颤,双手抱住膝盖,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动不动。
岑眠咬住嘴唇,对程珩一的讨厌更深一分,讨厌他这种无微不至的体贴,连带着厌烦自己。
要是她有点骨气,宁愿在车上晕车晕到死,也不该跟他下来。
宁愿被烈日灼伤,也不该躲在这清凉的阴影里。
程珩一的手探进荷叶里,握了一颗莲蓬。
“吃吗?”
岑眠盯着他的手,骨节分明,冷白修长,手背上青色的脉络清晰,如雪色绢纸上的丹青。
莲蓬鲜嫩,绿得清润,不用尝,便知道包裹其中的莲子一定清甜。
“你给我剥。”她闷声说。
骨气什么的,早就被打烂了搅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