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安咂巴了一下舌头:“这一旱就是三年,堤坝根本没用,朝廷年年拨款修整检查,为什么我不能拿?”
“谁能想到那场雨那么大,直接将堤坝冲垮了?”
“至于粮食……全都掌握在粮商手里,那场大雨来得突然,粮商也被冲走了,官府没有余粮,自然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没了粮食,死人又太多了,我便知道没辙了,做了假账,栽赃了端亲王。你便说我是恶人先告状吧,呵呵。”
谢丞赫忍无可忍,猛地站了起来:“到了现在你还满嘴谎言?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二十六年前,高祖重病,膝下三子夺嫡,其中端亲王最得倚重,所有人都觉得端亲王会是最后的赢家。”
“然而先帝突然崛起,背后是幽州十二卫,强势夺嫡,御前逼迫高祖写下退位诏书。”
“高祖最后的挣扎便是将端亲王分封到沧州,叫他永不回京,以此保全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的性命。”
谢丞赫盯着赵晓安肩膀上的一块烫疤,那块疤早已经愈合,不细看的话甚至分不出和正常皮肤的区别,并不是裴安楠的手笔。
“幽州十二卫都统,领兵三万包围京城,一人一马率先杀入皇宫,浑身上下除了肩膀被刀剑刺穿,再没有一处伤患。”
“你为了隐藏身份,连烫掉刀疤的招数都想得出来,真是煞费苦心!”
赵晓安直视着谢丞赫的怒目,良久,率先挪开视线,低下头去。
“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他眸色幽暗,阴沉可怖,“怪道陛下说,你会发现,你一定会发现……”
他口中的陛下显然不是裴安楠。
谢丞赫后背发凉,仿佛透过赵晓安,能瞧见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正在幽暗处注视着这一切。
二十六年前,赵晓安作为幽州十二卫统领,率兵增援先帝,帮他拿下皇位。
可是以逼宫手段得到皇位的先帝根基不稳,饱受非议,而他的哥哥端亲王虽然远在沧州,却声望极高,叫他难以望其项背。
为了彻底掌控局势,先帝派遣赵晓安出任沧州刺史。
为此,他烫掉了刀疤,改头换面,来到了沧州。
“三七分账,我三他们七。”赵晓安阴恻恻地笑着,却没了刚才的虚伪和贪婪,“为的就是让他们在账本上虚构账目,将沧州官员系数囊括。”
“我不知道旱灾会持续多久,但持续的越久,就对我越有利,因为时间越长,他们就越不会怀疑我。”
“毕竟谁会想到,陛下会派一个亲信来吃这样的苦呢?”
“我尽职尽责,负担所有苦活累活。只有这样我才能直接接触粮食和银子,还有那群粮商。”
“哦当然,还有堤坝。”
“三年修坝,我每次都会动些手脚,只要一场大雨,就能将所有的粉饰太平冲垮,露出我精心布置的罪恶。”
“我一直都在等这场雨。只要堤坝一垮,我就可以顺势埋葬那些和我做过交易的人,只留下他们模棱两可的账本,死无对证。”
谢丞赫浑身颤抖,双目红得好似泣血!
他恨不得现在就将眼前这个草菅人命之徒杀了祭天!
“那百姓呢?”他的声音哽咽,好像喉咙被谁掐着,浑身的血液都凝固停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