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百姓呢?”他的声音哽咽,好像喉咙被谁掐着,浑身的血液都凝固停滞了。
赵晓安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反而笑了:
“百姓?”
“在皇室斗争中,谁管得上百姓?”
“死得人越多,越凄惨,才越能彰显端亲王的昏聩乏力,才越能体现亲自赈灾的陛下,是真正的仁君!”
“你不是也这么想么?”赵晓安突然狰狞着狂笑起来,“你不是也对陛下忠心耿耿,觉得陛下是世间少有的贤君么!”
“二十年前你还是沧州的灾民,是陛下将你带回来,看看你现在!好风光的国师!”
“陛下根本没指望你能成才,也不需要你成才。你活一天,以沧州灾民的身份存在一天,这天下人就能记得陛下的仁慈!”
“只是你太聪明了,太聪明了……”
赵晓安的伤口崩开,他却浑然不觉,一双鹰一般的眼睛闪着骇人的精光:“若不是裴安楠,若不是那个妖女,你早就死了!”
“你说什么?”谢丞赫怒目逼问,他没想到会从赵晓安的嘴里听到裴安楠三个字。
“你不知道?”赵晓安微微讶异,旋而爆发出狂笑,“你不知道!你居然不知道?!哈哈哈哈!太可笑了!”
“我还以为她是拿这件事将你拉拢过去的,没想到你居然不知道!”
“看来洁身自好的谢大人也逃不脱那妖女的手掌心,我真想知道一向自诩清高的谢大人,是如何说服自己投诚她的!”
赵晓安说得话毫无逻辑,前言不搭后语,是不是便从喉咙里挤出诡异阴森的怪笑,看谢丞赫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笑话。
他疯了,彻底疯了。
谢丞赫想起他这些日子查到的东西,静静盯着赵晓安发狂。
赵晓安没有妻女,可幽州十二卫统领有。
二十七年前,幽州突然出现匪患,十二卫统领的妻女在探亲路上被劫,生死未卜。
而后,先帝就有了十二卫作为坚实的后盾,而幽州的匪患,正如莫名其妙出现一般,莫名其妙消失了。
大约赵晓安也没想到,自己一受制就是二十七年,或许到了现在,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为了再没见过面的妻女,还是真心效忠先帝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眼见着天色暗沉下来,裴安楠才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
那脚步声稳健,一如那人一般,一步步走得扎实而缓慢。
黄昏的光洒在谢丞赫脸上,他看见裴安楠在夕阳下,浑身熠熠闪着光,一时间有些放松。
他手里握着一柄长剑,从来没用过这东西,连拿着都颇感费劲。
可剑身滴着血。
“谢师。”裴安楠迎上去,伸手扶住谢丞赫,声音低沉,“累了便歇歇吧。”
剑从手中滑落,惊动一片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