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约生了六个儿子,老大叫弥性,老二叫弥伦,老三叫弥大,这三位都曾参加过乡试,但都没能中举。李子约心想,是不是名字不太吉利,得给他们改改名字,不过这事儿得先跟礼部报备一下。
他先从老四弥远下手,给他改名叫正路。正路那年才十六岁,就进了太学读书。有一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见有个人对他说:“李秀才,你中举啦!”说完还拿出一张宽约两寸的小纸片,上面写着“弥逊”两个字。正路一看,愣住了:“我叫弥远,现在改名叫正路了,这不是我的名字啊。”那人却说:“没错,就是你,别怀疑了。”两人争了半天,正路才醒过来,心里还挺高兴,但一想到老爸李子约那严肃的脸,就不敢去告诉他,只敢跟老妈柳夫人说了这事儿。柳夫人一听,就去找李子约说了,于是正路就改名叫弥逊,字似之。
过了几年,弥逊的哥哥似矩在曹州冤句当县丞,李子约也从兖州签判的职位上退休回家养老。正好弥逊也从上舍试考完回家侍奉父母。有一天,报榜的人先来了,说弥逊考了个第一名。大家忙问榜单呢?报榜的人摸了摸怀里,掏出一张纸片,上面写着“李弥逊”三个字。大家一看都愣住了,弥逊却笑了:“这不就是我五年前梦到的吗?这纸片的宽窄、字的大小,都跟梦里一模一样,只是梦里没写姓而已。看来这是真的了!”果然,后来证实他真的考了第一名。
这事儿就发生在大观戊子年,后来苏粹中也听说了,直呼神奇。
在苏州常熟县的福山东岳行宫,那座庙真是庄严得不得了。有一天,有个叫胡子文的士人,喝得醉醺醺地闯进了庙里。他一看,善恶两位判官正坐在那儿面面相觑。胡子文一时兴起,竟然恶作剧地去拔那恶判官的笔。同行的朋友一看,赶紧说:“哥们儿,你悠着点儿,这样可不好!”胡子文一听,也觉得不太对劲,赶紧把笔还了回去。
回家的路上,胡子文坐在船上,心里还琢磨着刚才那档子事儿,突然一个使者跑过来,说:“判官大人叫你过去一趟!”胡子文一听,酒全醒了,回想起刚才在庙里的所作所为,心里直打鼓。他赶紧在船上默诵《金刚经》,希望能保佑自己平安无事。
到了庙里,胡子文看见那两位判官正坐在那儿,西边的那位看起来火冒三丈,大声喝道:“你是个读书人,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怎么敢这么侮辱我!”胡子文赶紧解释:“哎呀,都是酒精作祟,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您就饶我一命吧,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
那判官根本不听他的解释,胡子文只好继续默诵《金刚经》。当他诵到第三分的时候,两位判官都站了起来;诵到第五分的时候,他们竟然还举手加额,像是在祈祷什么。东边的那位判官开口了:“这小伙子就是一时糊涂,我看就饶了他吧。”西边的判官还是气呼呼的:“就是因为你太宽容了,才会有人敢这么放肆!”
胡子文一听,赶紧磕头如捣蒜,说:“我会诵《金刚经》,如果你们能放我一马,我以后每天都诵七遍来报答你们!”那西边的判官想了想,说:“好吧,那就给你个小惩罚。”说完,他就用刚才那根笔在胡子文的背上点了一下。胡子文只觉得浑身一凉,然后就醒了过来。
他一看自己的背,竟然长了一个大疽,疼得要命。整整过了一百天,这疽才慢慢好起来。从那以后,胡子文每天都坚持诵《金刚经》七遍,就算再忙也不敢偷懒。这事儿后来传到了叶平甫的耳朵里,他听了之后直摇头,说:“这胡子文啊,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福州永福县的能仁寺里,有个特殊的山林神,你猜怎么着?竟然是拿泥巴裹了只活蹦乱跳的猕猴塑成的,大家都叫他猴王。日子一长,这猴王居然成了当地居民心里的一个妖祟。这寺庙正好处于福泉、南剑、兴化四个郡的交界处,村里人一听到猴王的名字就吓得哆嗦。
那些倒霉蛋,一旦被猴王缠上,先是忽冷忽热,接着就发疯似的啥也不吃,整天爬墙爬树,最后还往地上摔,很多人就这么摔死了。特别是那些小孩子,更是遭殃。于是,来这儿祭拜的人越来越多,那祭台上的血啊,几乎就没干过。
要是祭拜完了还不见好,那就得请巫师出马了。巫师们会在夜里来到寺庙前,又是敲锣又是吹号角,说什么“取摄”。寺庙里的和尚们一听到这声音,也赶紧敲钟击鼓,说是帮神打仗。这么一来,邪门的事儿就越传越邪乎,谁也没办法改变。
能仁寺的长老宗演听说了这事儿,直摇头叹气:“你们可真是遭罪啊。那些害你们的人已经受到报应了,可你们呢,还在这儿为非作歹,这罪孽可是越积越深啊,你们什么时候才能解脱呢?”说完,他就开始念诵梵语大悲咒,想帮这帮猴精超度。
那天晚上,宗演长老一个人坐着,突然看见个女人,下半身是猴腿,左腋窝还沾着血。她旁边还跟着个小猴子,两手被铁索绑着。那女人抱着个小女孩,给长老拜了两拜,说:“弟子就是猴王。我受了好多年的冤枉苦,今天全靠您的法力,我才得以解脱升天。特地来谢谢您,还求您解开这小猴子的锁链。”宗演长老一听,就答应了她的请求,还说了段偈语:“猴王久受幽沉苦,法力冥资得上天。须信自心元是佛,灵光洞耀没中边。”
听完偈语,猴王又拜了拜,稳稳当当地走了。第二天,长老去开祠堂的门,发现门上竟然锁了三重锁。原来啊,这猴王以前曾被巫师射中左腋窝,所以这儿总是关得严严实实的。长老一看,那猴王背着的小女孩,跟他昨晚看到的一模一样。于是他就把塑像给砸了,还把其他三十多个塑像也给砸了,原来这些都是乌鸦、猫头鹰之类的鸟禽变的。长老把这些碎片都扔进了溪流里,从此,那猴王的妖怪传说就彻底消失了。
福州的左右司理院,每年上元节的时候,都会把监狱清空,搞个大法会,顺便还挂满灯笼,整个场面特别华丽,可以说是整个郡里最热闹的地方。以前啊,这些法会的开销都是找寺庙出的。
可到了绍兴庚午年,侍郎张公渊道做了太守,他下令说别再去骚扰那些和尚了。这可把狱吏们给愁坏了,他们觉得要是办得不如往年,那可太丢人了。于是,他们硬着头皮也要把法会办起来。
就在法会的前一天晚上,左司理陈爟做了个梦。他梦见一个穿着红色官服、戴着平上帻的小吏,在庭院里向他作揖,说:“法会的钱已经让右院准备好了,你明天去取就行。”
第二天一大早,果然有人背着一万钱,拿着封信来了。陈爟打开信一看,原来是闽清县令给右院助法的钱。狱吏们一看这钱,都说:“今晚法会正愁没钱呢,这钱留着用也没啥问题。”陈爟也想起昨晚的梦,于是他就给县令回了信,把钱给留下了。
这钱正好够办法会的,一点都没剩。虽然这钱来得有点误打误撞,但陈爟觉得,这也许就是冥冥之中早有安排吧。他笑着跟旁边的人说:“看来啊,这钱是注定要给我们用来办法会的。”
周公才,字子美,是温州的本地人。政和初年,他担任绛州绛县的县尉,有次出差去晋州,路过姑射山时,顺便去拜了拜真人祠。刚下山,就看见一个穿着草衣、梳着丫髻的老头坐在路边,斜眼看着他,说:“官爷,您这命可真好,不过得等到六十岁以后才能舒坦。”周公才当时才三十多岁,听了这话,心里就有些不舒服,更别提他这次出差,还带着绛州太守给他写的几封推荐信,满心以为自己能升官呢。
可这老头似乎没完没了,一直嘀咕个不停。周公才终于忍无可忍,拔剑就想砍他。可这老头身法灵活,一下子跳上了树梢,然后又跳进树根下的一个洞里。周公才气得直跺脚,举起剑就砍向那棵树,老头在洞里喊道:“我就是青羊精,跟你说的都是实话,你何必这么苦苦相逼呢?”
周公才骂骂咧咧地走了,这时天色已晚,他就在山下的客栈住下了。客栈里已经有个道人在那儿了,还带着一只仙鹤和一个叫铁鬼的仆人。道人挺热情,邀请周公才一起喝酒。可那酒冷得跟冰似的,根本喝不下去。道人就在桌上画了个“火”字,把酒杯放上去,不一会儿,酒就热了。喝完酒后,道人还把剩下的酒喷在墙上和周公才的脸上,说这是为他驱除不祥之气。
周公才就把之前遇到青羊精的事告诉了道人,道人笑了笑,说:“那就是吕洞宾和老树精之类的仙家,不足为奇。”说完,他们还一起吃了点鱼干,奇怪的是,夕阳照在鱼干上,居然泛起了五光十色的光芒。
晚上,他们各自睡下。第二天一早,道人已经起来了,说想和周公才聊聊,但周公才急着赶路,只能作罢。他们进了城,天色已晚,没找到客栈,就借宿在民家。这时,铁鬼突然出现了,说:“先生昨晚没和你聊成,今天特地过来找你。”说完,还带了酒和水果过来。周公才问:“先生在哪儿呢?”铁鬼说:“已经到了。”
周公才出门迎接,远远看见道人骑着仙鹤,离地几尺缓缓而来。道人一到,那家的主人就带着全家老小出来拜见。道人问他们家里人都好吗,主人说都好,还提到县尉周公才也在这儿,真是巧得很。主人说家里有麦面和刚买的驴肉,想做点不托饼来招待大家。道人点点头,主人就请他们入座。周公才作为客人,也一起吃了。
吃完后,他们走到墙边去喝酒。周公才喝得有点多了,不知不觉就靠在墙边睡着了。等他醒来,只见铁鬼在旁边,说:“先生等不及,已经走了。”说完,还递给他一个特别大的桃子,说:“这是先生给你的,吃了能保你一辈子不生病。八十年后,我们会在罗浮山再见。”
周公才连连道谢,还想给道人点钱,但道人笑着说:“我用不着钱。”说完就长揖告别,一眨眼就不见了。主人说那道人是古绛县的老人,现在已经成了地仙,时不时出来游玩。认识他的人都已经一百多岁了,他自己从小时候就见过他,现在也已经八十了。
周公才听了后悔不已,后来果然仕途不顺,二十多年后才混到京城去做了个官。他在进奏院当监官的时候,绍兴十六年正旦朝会,突然生了场大病。他叫来老乡林亮功一起吃饭,把自己的经历都说了。三天后,他就去世了,享年六十八,那所谓的罗浮山再会之说,也就成了个谜。这些都是林亮功告诉我的。
黄琮,字子方,莆田人士。宣和初年,他担任福州闽清县的县令。这位黄县令啊,平日里吃素,但每天总得买四两肉给母亲补补身子。他为人方正严谨,从不怕那些权贵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