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姜玉竹想起她刚刚在回廊里撞见一位提着药箱的郎中。
她蹙起眉心,道:“既然殿下现在不方便,臣稍后再来。”
“少傅来得正巧,孤正要让余管事去寻你。”
太子语气淡淡,双眼虽然覆着一层白绫,可姿态优雅,只静静端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窗后的云蒸霞蔚,苍松翠柏,皆化作男子出尘气质的点缀。
姜玉竹好奇问道:“不知太子找臣有何事?”
回答她的不是太子,而是满脸堆笑的余管事。
余管事先是给她搬来一把扶手椅,又恭恭敬敬奉上一盏香茶,眼中隐有泪花闪动:
“姜少傅,你在南苑猎场上救下太子性命,老奴万分感激你对殿下的救命之恩。”
话毕,余管事撩开衣袍跪下,周鹏也紧随其后,扑通一下跪在海棠方砖上,两个人双手拱合,俯头到手。
姜玉竹被二人突如其来的叩首大礼吓了一跳,赶忙搀扶起跪在地上的二人。
“余管事和周校尉快快请起,姜某身为太子少傅,得知太子有难,自当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姜玉竹正气凌然说完,心中了然太子今日召她前来,原是为了给她一份贵重的答谢礼,不知稍后会不会有隋珠和璧这类的俗物。
如此也好,她正好趁着太子感恩怀德之际,顺理成章提出请辞一事。
“常言道患难见真情,少傅对殿下的赤胆忠心日月可鉴,故而老奴在这件事上亦不必瞒着少傅了。”
姜玉竹被余管事再次请回座位上,想到自己马上就能和太子分路扬镳,她的心情极好,低下头浅啜一口香茶,极为配合地问道:
“哦余管事想说的是何事?”
余管事收敛起脸上的笑容,面色严肃,问道:“不知姜少傅可听说过龙腾山之战?”
姜玉竹缓缓皱起眉心,握在青天釉茶盏的手指微微收拢。
她当然听说过龙腾山之战,那是太子在北凉打的第一场仗,也是北凉军近十年来与北庭匈奴人打赢的第一次胜仗。
近十年间,匈奴人频频侵扰大燕边境子民,他们仗着占居高地,行动如风,时不时袭来一队骑兵踏入大燕境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扰得边境子民苦不堪言。
直至太子率领北凉军将这群匈奴人打退至八十里外的龙腾山外。
要说在两百年前,腾龙山亦曾是大燕的领土,亦是大燕最初与匈奴人划定的国界。
太子率领北凉军大败匈奴,收复故土,一战成名,当这个消息传到京城时,震惊朝野。
只可惜这个名垂青史的故事缺了一个完美结局,以至于史官在撰写这段史记时匆匆一笔带过,只说五万北凉军因故葬身龙腾山脚。
可茶馆里的说书人都在相传:太子贪功冒进,不顾暴风雪降至的风险,执意要将匈奴人打退至腾龙山外,结果领兵归来时,果不其然遇上了百年难遇的暴雪。
五万北凉军困于暴雪中半个月,最终抵达军营时,只剩下不足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