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天长长吸了口气,勉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整理了一下纷乱思绪,方缓缓开口道:“段先生,报歉,小女子适才太过激动,言语间多有冒犯,还请包涵一二。实不相瞒,当我们刚刚知道这事时,真恨不得马上抓住胡辙那个王八蛋,一口咬死他!你是没看到,吴老太太抱着小虎娃尸骨烧铸的陶罐,哭的那个撕心裂肺、伤心欲绝的样子,那真的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一直没说话的殷利亨此时深深的叹了口气,接过了话茬,声音低沉的道:“嗯,确实。当时已经是半夜时分,我们在酒楼与朋友话别,回旅店时,在路上听到隐约的哭泣声,便循声而去。。。。。。”他将事情从头到尾,详述了一遍。
当袁、段众人听到吴老太太抱着一个小陶罐,泪流满面的喊着小虎娃时,袁家上下都是认识那个天真活泼懂事的小虎娃的。
即令是段致远,也曾经见过两三次,最后一次,是在七天前,那次段致远有事上街,在一个卖糖人儿的摊位前,两岁多的小虎娃,见到他,马上就拿着养母黄七姑刚刚给他买的小糖人,晃着两条小短腿,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开心亲热的扑到他怀里。将糖人儿一个劲的往他口中塞。同时甜甜的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段致远一想到这个场面,心里莫名像刀扎一样难受。才分开短短的七天呐。那个可爱的两岁孩子与自己便阴阳两隔。再无相见之期,更落的个尸骨无存。
在场众人皆沉默了。为这个孩子及黄家上下的惨死而悲哀,愤怒。也为胡家人的歹毒残忍、高高在上,而无能为力。
段志远沉默悲伤了好一会儿,忽然之间反应过来,失声惊呼道:“诶?诶诶?你刚刚说,胡大少他们别说今天过不来,以后永远都没有机会过来了?那是什么意思?”
双清冷哼一声道:“没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段致远更加不明白了,但是见到她语气有点冷,便不敢再去问她,转头看向比较好脾气的双英,问她道:“昝大小姐,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双英看了下妹妹,不由苦笑摇头,叹了口气,抬手宠溺的揉揉妹妹披在肩头的秀发,却突然见到她双眸一眯,她马上缩手,摇头一笑,叹气道:“丫头,你啥都好,就是脾气不好。你这脾气呀,不改一改。当心到时候没人要。”
她说完这话,便转头看向段致远。歉然一笑:“段先生,舍妹都是被小女子宠坏了。脾气不好,让你见笑了。”
她刚说到这话,见双清眯着双目看向自己。便向妹妹笑笑。向她丢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便又转头看向段致远。沉声道:“段先生,实不相瞒。舍妹在胡家上下已经下了剧毒。胡家人虽不会死,却会生不如死。此毒名为地狱天堂。那是舍妹精心调配而成。除了舍妹,天下无人可解。这也算是对胡家歹毒心肠的一种报应吧。具体的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去,免得遭受池鱼之殃。可能你要问,为什么你与袁家和身边的人没有中毒?那是因为我们发现你们都是自己人。而那几个胡家人因为尚算听话懂事。而且现在也正是用人之时。所以我妹妹便替你们解了毒。你也不要奇怪,以我妹妹下毒的能力。想要神不知不觉的下毒解毒。不被你们发现,那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段致远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来。过了一会儿方才惊呼道:“昝大小姐,你医术无双。令妹却毒术无敌。更兼武功,独步天下。你二人双剑合璧。试问天下,何人能敌?”
双英微微一笑,想到了胡桃坡发生的一幕。便正色道:“天下无敌?呵呵,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天下有谁敢说自己天下无敌的?段先生可不要乱说。”
双英自知,自己姐妹二人武功不弱。但还没自大到自认为天下无敌的地步。
此时段致远与袁家众人方才明白。为何双英姐妹如此淡定,胡家之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的原因。不由对她二人又是佩服,又是敬畏。也是明白为何堂堂武当派,大名鼎鼎的殷六侠也对她们言听计从,恭敬有加。
他们却不知道。殷利亨之所以对她们恭敬有加,言听计从,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他五哥张翠山的关系。只是事关张翠山生死安危,他们不好说出来罢了。
段致远微微低头沉吟半晌,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蓦然抬头看看双英姐妹道:“胡家兄弟犯下如此大罪,死有余辜。那也算是罪有应得,不说他们了。但是胡家其他的人,就算有错,但也罪不至死吧?能不能看在在下的薄面上,放他们一马?”
双英姐妹一起摇头,双英正色道:“段先生,并非我姐妹要驳你面子。实在你是不知道其中缘由。胡家上下哪怕有一个人心怀善念,为那帮可怜的孩子。说一句好话。那些孩子们也就不会被毒杀了。你想想孩子们还不到十岁大小。正是无忧无虑,童真可爱的年纪。他们何曾有心去害别人?他们又造了什么孽,该受到如此对待?十多个人畜无害的孩子。就这么被胡家残忍的毒杀。难道他们不无辜,不可怜?为什么就没有人怜悯一下,为他们求得一命?难道他们就该死,胡家人就该活?难道正如民间所说那样,行善积德,全家死光,作恶多端。福寿无疆,富贵满堂?!”
段致远原本因为身在胡家多年,胡家上下对他也颇为尊重,客气,他对胡家之人还是有感情的。他原本想着胡家下人,没什么大错,想要救下他们。但没想到还有毒杀幼童这档事。
他此时听到双英这般灵魂拷问,也是不由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他无力的叹了口气。软软的坐到了身后的凳子上。无精打采的说了一句:“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胡家的这些破事我也懒得理会了。该咋咋的。今日之后我便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了。”
双清见到他这般落寞寂寥的样子。不由嗤笑道:“亏你还是段氏子弟,幼习礼教,饱读诗书。连君子达者兼济天下,贫者独善其身。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也不懂吗?你不是仰慕武当诸侠么?你空有一身高明的武功,难道就不能快意恩仇?学武当诸侠一般。为天下弱者,不平之事出一份力?做一个,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