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在李治和武则天的治理下,国家安定、人民富足,长安也开始了社会基础建设,兴建了大明宫、重新整修了长安城。
张若虚来到重整一新的长安城西北门,抬头看了一眼:“开远门”。城门旁边还有一座碑,碑文表达了这样的意思:“从这里去大唐的最西边,有九千九百里路,绝对没有一万里。”
嗯,居然没有一万里。
张若虚信步走去,来到一百多米宽的朱雀大街。
抬头看,龙首原上坐落着巍峨的含元殿。张若虚遥想,此时皇帝和皇后正在那里处理朝政、接见外宾吧?
听说,裴行俭将军得胜还朝了。他护送波斯王子泥涅师回国,不仅平息了叛乱,还在碎叶城刻石记功,壮哉!
大唐的国威,千古空前。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罢了、罢了,归去吧。看过、经历过,爱过,人生无憾矣。张若虚回到故乡扬州。
长江边,还是那一轮明月。他到底照亮过多少人?四百年前,曹操在赤壁横槊赋诗,它在这里;三百年前,王谢豪贵、天下为尊,它也在这里;如今,大唐盛世、万国来朝,它还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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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到底要存在多久?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张若虚觉悟了:世间所有的人,不过都是过客,我辈如蝼蚁,匆匆而过。我和武艳的感情,又算得了什么呢?唯有山河不移、明月永存、文章不朽。
“只有把我看到的、想到的写下来,留给后人看,才不辜负这个时代!”
(五)
但是,历史太久太残酷,张若虚只留下两首诗。
更有谁能想到,从唐至元,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诗几乎无人重视。在后世所存唐人选唐诗十种、唐人杂记小说以及宋代《文苑英华》、《唐文粹》、《唐百家诗选》、《唐诗记事》,元代《唐音》等唐诗选本,均未见他的诗作。不仅唐诗选本无载,而且在由唐至明的二十余种诗话中也无一字提及。
最早收录张若虚《春江花月夜》诗的本子,是宋人郭茂倩的《乐府诗集》卷四十七,共收《春江花月夜》同题诗五家七首,张若虚一首也在其中。
此时距张若虚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三百年。再三百年,明代胡应麟对张的认识又有了提高。又三百年,王闿运称之为“孤篇横绝,竟成大家”,闻一多赞之曰“这是诗中的诗,顶峰上的顶峰”。
明朝嘉靖年间,李攀龙选编《古今诗删》收录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诗;万历年间的三种选本《唐诗所》、《唐诗解》、《唐诗归》,崇祯年间的《删补唐诗脉笺释会通评林》七言古诗、《石仓历代诗选》,明末成书的《唐诗镜》,都选录了此诗。
最早提及张若虚及其诗的诗话,则是成书于万历年间的胡应麟《诗薮》。
及至清代,有关唐诗的重要选本,如成书于康熙年间的季振孙《唐诗》、徐增《而庵说唐诗》、《御制全唐诗》(卷十九和卷一一七),成书于乾隆年间的沈德潜《重订唐诗别裁》、管世铭的《读雪山房唐诗钞》等等,都收录了他的《春江花月夜》诗,有的还附录有关此诗的评论。
经历了千年岁月,张若虚和他的《春江花月夜》终于被推上了神坛。
等待是痛苦的,但等待也是充满希望的。有泥土,有种子,春天会来,花儿会开。张若虚无疑是幸运的。他等到了他的诗熠熠生辉的那一天。
张若虚和他的《春江花月夜》,犹如梵高和他的《向日葵》,生前寂寂无名,身后光芒万丈。
张若虚生活在中国历史上最让人羡慕的时代——开元盛世。与同时代的孟浩然一样,新旧唐书中都没有给他立专。但从贺知章的传记中“知章与越州贺朝、万齐融,扬州张若虚、邢巨,湖州包融,俱以吴、越之士,文词俊秀,名扬于上京”的这句记载,也足以让我们对他的生活有所了——张若虚当时就已经名重一时,时下盛名只不过是一种补偿,一种历史的回归。
我着急去找李白,所以也就很快离开了瓜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