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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庄的人像是毫不在意,没有人提起她,没有人在意。外人道尤勤毓转的黑钱太多,无后是报应,正逢乱世,早期经常有他的家人被绑架勒索,拿不到赎金撕票,导致后来尤勤毓去哪儿都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家中护院也是严加看守。
所有人保持一种诡异的默契,好似什么都发生,继续正常过活,这个人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即便说起,也是不好的话,消解的言语。
说她水性杨花,不守妇道,失踪得好。
“可能被老爷一纸休书悄悄遣回家了,”洗菜婆子如此搪塞,“她干那些狐媚子勾当事儿,哪个戴绿帽子的男人会拿出来说,还怕大肆宣扬不成?丢人!”
但她对我而言,是救命恩人,曾在尤老板意图非礼我时帮过我。
我心道莫不是脑子坏了,这老头怎么回事,是没长眼睛吗。
按理说这么有钱,什么样的绝色找不到,要醉美楼花魁也不过动动手指找人安排的事儿。还是说普通美女已经满足不了他,想换换口味。
但他求子心切,说什么请人算过一卦,越丑越能生儿子,他的八个女儿有数个已经出嫁,他却还想着生儿子。我气愤难当,躲闪不及,恰巧七夫人在这时出现,挽着尤老板的胳膊离开,帮我解了围,虽不知她是不是有意的,还是感激她。
后来尤老板甚至出言威胁,“我给你一个晚上,你要是想通了,就到我房间来找我。”话锋一转,“你要是不来,我就把你卖到异人阁去。”
那一个晚上,我睡得异常香甜,但还是随时提防有人会闯进我房间,小心插好门栓锁好窗户才躺下,一觉睡到大天亮。
异人阁那地方,我可太想去了,算过一笔账,假如在那儿干上三年五载,是有可能攒够赎身钱,回家去的,也许异人阁阁主感念我多年的辛苦付出会赏我点路钱。说不定再辛勤肯干一点,还会小有积蓄,做点小生意,发家致富。
但是尤万金,出尔反尔,头天说的话隔天忘得一干二净。为了这事我差点冲上去找他理论,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做人要讲信用,诚信是立身之本,小孩都懂的道理,你娘没教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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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至,越发思念起家中亲人来。但我在这边无亲无故,只有霜儿,她跟我约好了过两日除夕,领我去宫城门前感受节日气氛。
皇帝要在这天携皇后重臣一干亲眷登城门楼顶,与全城百姓一同欢度。平日深宫贵苑难得一见的皇帝皇后,使得为一睹尊容的老百姓蜂拥而至城墙下,赶在那一块小小的空地上扎结凝团,如蚁穴蜂巢。
宫城脚下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是把一个人丢进去瞬间吞没就找不到的程度,堪比宁赜的食人鱼水池。凑这热闹,人多手杂,鱼龙混珠,难保不会吃点亏,去之前霜儿向我要了钱财银两她替我保管,然后我亲眼见她脱下鞋子银票整整齐齐塞在靴子底,碎银塞在脚后跟。
为出行方便,女子出门多数是着男装的,霜儿的外袍显得她像一个大腹便便的暴发户。牵着我用她庞大的身躯挤开人墙,混进人群,涌入人海,在海中穿行,她就像一头大鲨鱼,劈荆破浪,游动得无比畅快。
然个人力量还是太过渺小,挡不住巨大人流,后期就被人潮推攘着前行,完全不按自己意愿走,好在我们一直抓紧手没有走散。寻得一块石阶勉强可以站两人,先把霜儿推上去,接着自己再上去,不错,少了很多压力。耳边人声鼎沸,什么都听不清。
不久一阵击缶声响,号角连片,圣驾至临,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抬头向上看去。
什么呀,距离这么远,哪儿看得清,就看到两个宽体黄袍,头戴冕旒凤冠,手挽着手互相搀扶的人缓缓登上城头,人群又爆发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震彻云霄。
皇帝宣诏,祈福祝语,大意无非是今夕岁首,国运昌盛,泰康民安,四海皆平,内外治安,俯察民以仰涕兮,与民同乐,幸甚至哉……诸如此类的话。然而也听不太清。言毕人们又一阵欢呼,一浪高过一浪。
乐声起,炮声响,烟火连天,百姓高呼,我蒙住耳朵。
霜儿指着天空,大声叫我。
我循着她手指方向,左顾右盼,却在转头张望时,毫无预兆地,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