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
一日无甚旁事,汪毓管顾陪客,日落人去时双手已成虾螯。
“欧阳前辈既无大碍,晚辈也就放心了,实因有要事在身,不可留此过久,料得茅道长短日未必能回,晚辈想先行离去,还望三位前辈代说一声,谅此不辞却别之过。”朱丹臣欧阳询俱是回了,汪毓只念今日捱罢明日若何,人潮若此不是计较,莫说盛情难却疲于应付,剑也是练不成了,更且心里总惦念着找寻好人前辈一事,当下便要请辞。
“何不歇过一夜再去?我与你摆个筵席觉足饭饱自便上路,走得也快。”弘钧劝道。
汪毓念起近日寅时未至观外已便围挤的人墙,又想到如再有筵席哪得安宁,颅中此时还回荡聒噪人声,忙是摆手:“非眼下不得去也。”
“诚呆不得了,若天天这般人势去卖脸,第一个离的便是我欧阳询。”欧阳询瞪了眼弘钧,又目向汪毓道:“汪兄弟但去无妨,此方剿青鱼帮多亏诛得匪首,茅道长心喜断然不会怪罪。先前汪小兄弟所言好人前辈自称姓花,若是我不曾猜错,是南派首宗万剑宗宗主花万剑未有可说!小兄弟离得时自观一路南下,遇山翻山遇水涉水,四五日可见。行得茫然时,随便问路人万剑宗何处,此宗谁人不晓,断不会丢了路途。”汪毓当下谢过铭记心中。
“汪老弟你过来。”弘钧一把揽过汪毓,自怀中掏出一块金锭,塞去汪毓手中:“大哥这有十两黄金,你且是揣着。行走江湖身外之物断不能少,遇到店门管顾进去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待花完了时,你再去我弘门取去。”汪毓一阵推脱如何敢要,弘钧看不惯一巴掌拍倒了汪毓,把金锭塞去汪毓怀内:“婆婆妈妈扭扭捏捏,像个娘们。”
朱丹臣一脸戏谑看着弘钧,道:“我不婆妈扭捏,可否赏我一锭大金,用完了时也许我去弘门取,我也叫你一声弘大哥如何。”
“你唤我一声好爹爹我赏你十锭大金。”
二人笑闹一时。
“你此次前去万剑宗,势必要经过莫归客栈,那方地界却不是常理处,三界不管五行莫问,兽经吞骨,雁过拔毛,饶是我们这些老江湖,去时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务必小心。”欧阳询喝着茶捋着须,看向汪毓的眼中不无担忧。
“啊!欧阳兄提醒的是,朱某怎竟将此事忘了。”朱丹臣收起戏谑严肃也道:“莫归客栈修于群山之间建于腥土之上,方圆百里再无其他落脚处,又且毒虫遍地凶兽成群,白天倒好结伴时行便行了,晚上却赶路不得必然是需借宿其中的。此客栈由鬼手门所罩,背抵悬崖,四处俱是险路兽坑,挖得陷阱却不明示,欺你不得大路正途去栈内留宿时,叫路穴吃了你,怎有奈何?他是掘的兽坑又非人牢,怪乎自己不开眼,苦于此处久矣!这个鬼手门,若非近年万剑宗崛起压了他的气焰,倒真有倾吞南派之势,又且精于制药施毒,锱铢必较阴毒护短,谁敢同他明着对敌?极是莫归客栈之倚要,因而百里内不开第二间客栈无有另一处驿馆,无可奈何,却是个不管之所,官不得管,武管不得,三教九流径聚于此,四魔八恶……”朱丹臣还要说时,被欧阳询颠了颠肘,见其努嘴指向汪毓,汪毓正吞咽着唾沫一副骇然惊恐神情,脑中已将那方客栈想做炼狱鬼府一般,汗毛根根立起血液滴滴冷凝。
“莫归客栈,行人莫归!去得客栈投宿,若非必要门窗紧阖概不外出,实非紧急禁语默声不得喧闹,食饮叫至房内,解手全凭痰盂,待精气复足尽早启程。若有响闹动静,万万不可参管,遇到蛮横之徒,能避则避,真有杀神煞鬼要寻你晦气时,切记……”欧阳询直接一枪杆把说得正是兴头上的朱丹臣挑翻,骂道:“不见你这般坏心眼的好大哥,不叫兄弟出门小心倒罢,反倒搬弄鬼怪吓唬他,净拣着瞎话胡说。”
朱丹臣自地上爬将起身,笑了笑道:“朱大哥所言不尽信时不可不信,实之七八虚有二三。”
“实也无需忧甚,你且孩童毋生事端不会有人真同你为难,遇得无端纷争时破财免灾便罢,若是有人为难得紧,哼哼!”欧阳询将枪杵了杵:“可提我穿骨枪欧阳询,这个打杀起来不要命的名头,还算有点分量。”
汪毓点头,却锁着眉如临大敌之貌。
说也说得,听也听得,天下终无不散之筵席,却趁天未尽黑,还需去山脚下寻一处客栈安歇,作揖施礼待过,言语好一番不舍后,转身欲行。
“汪小兄弟,且慢顾着行。”朱丹臣叫住了汪毓,解下腰间子母佩剑,“知你善用飞剑,可将此剑收下,双剑一体,便是用作飞剑也可视为两发,拿去傍身便是。”
“多谢朱前辈。”汪毓接过便去。
朱丹臣弘钧欧阳询三人目送汪毓远去,渐行渐渐模糊,茫茫再逢是何处。
“欧阳兄,你感觉此子日后,造化如何?”
“不好说,说不好。反正我于他这个年岁不得此般厉害。”
“弘门主于他这个年岁时,做着何些?”
弘钧狠抹了一把眼睛,回身去了观内:
“搓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