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有一死,迟早的事情,只看死得值不值,如今我成全了忠义仁孝,偿还父亲的养育之恩,偿还二哥的爱护之情,值了。”
“你少说话,少动元气,还能多活一会。”
张武眉目低垂,把萧景敖扶起来,双手贴着他后背灌输内力,双耳则不断耸动。
只要有狱卒过来巡逻,他自会听到脚步声,躲到狱房后面的单间茅厕里。
茅厕有通风窗口,虽然用三根铁栏杆封着,却是挡不住张武。
官监二到十号狱的犯人,也让杨三调到了后面,方便他来探监。
萧景敖被迫坐起,盘坐在床上,背对着张武虚弱说道:
“真得不必浪费力气了,跟我多说些话,分散注意力,感觉不到痛苦,死得应该会舒坦一些。”
感受着对方体内传来的排斥之感,张武无奈收了功力,恼恨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明知是死,还喝毒药,你这愚孝愚忠,真让人想怜悯你都怜不起来。”
“愚孝愚忠吗?”
萧景敖呢喃一声,背靠着墙壁,抬起颤抖的右手,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说道:
“自古以来,知遇之恩,都当以命相报,我萧景敖自负是个忠义之辈。”
“对外人都如此……”
“对自家人……我们兄弟几个里面,父皇最宠我,三爷我打小惹是生非,顽劣十足,不知闹出过多少大祸,父皇都未责罚过我,若是换了大哥和二哥,只怕早已被圈禁。”
张武眼帘颤了颤,不知该说些什么。
萧景敖笑着,眼帘很低,双手无力耷拉在腿上,浑身力气都在流失。
“况且,我这一身尊荣也是父皇所赐,你应该清楚底层百姓的疾苦,若无父皇,不会有守卫江山的大将军,也不会有武力超群的萧景敖。”
“我会是一个面黄肌瘦的农奴,为了生存,每日在田间暴晒耕田,稍微一点战乱,便会惨死乡间,什么公平正义,为民除害,那是奢望。”
“除去父皇,二哥也是最宠我的,不知帮我擦过多少次屁股,背过多少次锅。”
“我还记得十岁那年,玩火过激,差点把御花园整个点着,最后惊慌之下撒谎说是二哥做的,害他被父皇打了三十板子,腰后落下病根,每逢下雨便疼。”
“还有……”
萧景敖诉说着往事,脸上满是温情,任由嘴角溢出的鲜血从胸口流淌下去,染红整件衣衫。
张武静静倾听着他的故事。
人与人,都是相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