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我一人同船,我那些儿郎待放了门禁,从陆路回去。”
柳文质倒也光棍。
有宗放在,他也不信蛇继先半路能把他扔海里。
再说,他搭船也有合适理由,新市港已经封港,若无他跟船,又如何进得港去。
“那咱们便在此稍作休息,分作准备,我也吩咐下人收拾一二。”
转过身也恳切地与雕云商议。
“蛇指使,你看如此安排可好,也麻烦你周折一趟,一同前往!”
雕云乃是自己的副手,灵犀一动便明白其中利害,大不情愿地答应下来也是做给旁人看。
柳文质见宗放答应的爽利虽感意外,也是长舒了一口气,于是安排自己手下都头等待清早率领人马分头前往新市与雄安。既然宗放无恙,雄安方面也可稍缓防范举措,市面安定也是地方官的风评之一,早早恢复,上下皆安,柳文质即便是贵戚骄子也要周全地面各官长的颜面。
都头于是率部往城砦中去准备,这边还是留下六名披甲弓手供柳文质驱驰。
既然不想此人过多怀疑,索性宗放也不打算离开柳文质的视线。
虢玩则坐在他身侧,闲聊起清风明月来。
沉心略作思忖,虢玩也明白宗放为何如此行事。毕竟,新市与雄安方面皆因此戒严,若是宗放等人执意走了,那行文上报的就不是面前的柳文质了,而是新市与雄安知监皆将上报朝廷,那么此事就不再是地方一隅事务,而是朝堂必须出面处理了,如此宗放即便是到了永州,也将为此事所困住。
新市知监此人,虢玩不能说熟悉,却也大致知道根基。此人少年得意,为宣宗破格提拔,乃是宣宗晚年新政的急先锋,相助士悦士学士开展庆康新政。然而随着宣宗病重,慈圣太后秉政,新政为保守派大臣攻讦,新政重臣纷纷贬谪。随着宣宗崩逝,于是人亡政息,此人宦海沉浮,久在地方为佐贰官。近几年,随着太后权柄稳固,才辗转迁新市为正印官,在任上至今几近两三年,在大肇地方官中任期之久也是少见,可见太后对此人依旧颇为忌惮。
宗放与此人颇有渊源。宗放儒学与士学士同门。庆康新政时,宗放虽遵清虚宗白云先生师命不涉俗务,但也旁敲侧击,积极游走,也算侧身于新党之中。柳文质长在宫闱,常伴太后身边,不可能不知道这段故事,如此积极推动宗放前往新市,便是一箭双雕之意。
其不仅要借此探明宗放身上之私密,也要探究这新市都监与宗放可有勾结。
近年来,随着太后称制权柄益重,为制衡朝堂旧党势力,也是频频动作,先罢黜旧党核心人物,挑动旧党分裂,后张弛新党党禁,陆续迁转新党旧臣,平衡之术颇为娴熟。
此刻已是亥时六刻,有值守望海楼的士卒来报,西南方有三艘海船迤逦而来,从船火判断,约三刻后便能抵达港口。
于是三郎便入厢房将三娘与六郎也唤醒了。
柳文质看宗放一行人中诸多童子,对于其乃是外出会友收徒也相信了几分。
未几,众人便在都监引领下,从院落向海湾港口行去。
堤岸边,苍茫夜色中只闻得海涛汩汩,浊浪激荡撞碎在青石垒筑的海堤上,腥风迸起,海堤另一侧却波平浪静,远远望去只是一片静谧。
宗放心下怅然,不禁长吟。
“鲸波霁云千叠,驭飞棹,千里勤劳,归赏太平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