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讷讷了半晌。每回提起此事,都在闺女面前抬不起头来。
“爹爹别愁,我和姐姐会帮你的!”李荷脸上漾起甜甜的笑容,“趁着田假,我们常上山来,还得给姐姐攒嫁妆呢……”李桃连忙抽出手去捂她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
他浑身一震,满脑子转着这番话:是了,女儿大了得嫁人。而那嫁妆,至今还没有着落。。。。。。
之后,三人在林中走走停停,收获颇丰。
镇上的街道不甚宽阔,却很整洁,两侧林立着各式各样的小商铺,琳琅满目。东街有集市,分为早市和晚市。
一处不显眼的地方摆着个豆腐摊子,木板上的豆腐细滑白嫩,一个时辰不到就售出大半,生意格外的好。
卖豆腐的俞氏二十出头,穿着秋香色的罗裙,削肩细腰,头发用一块碎花布巾包起,样貌有几分姿色,人称“豆腐西施”。
她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递过去用荷叶包好的两块豆腐:“您拿好了。”
汉子伸手接了,目光仍旧止不住地往她身上瞟。另一名汉子粗鲁将他挤开:“我要四块!”
不远处,卖香料的婆子满眼鄙夷的嗤了声,与卖萝卜的婆子交换了一下眼神,低声谈论起来。
天色渐渐暗了,未归巢的雀鸟落在檐顶上,留下一个个黑色的剪影。俞氏推着小车在巷中慢慢走着。
今日的巷子里有一种可怕的安静,偶或听见不知哪棵树上传来的几声蝉鸣。
堪堪踏入自家院中,一把冷硬的匕首便抵在了她的脖颈,一个粗声粗气的嗓音道:“想活命就别出声,往屋里走。”
俞氏一张脸霎时变得惨白。少刻,她咬咬唇,把心一横,欲要呼救。倏地喉咙被一股力道掐住。
“好好的平妾不做,非得自讨苦吃。”那人啧啧两声,收起匕首,从旁边的绳子上扯下一块巾帕,胡乱揉成一团塞入她嘴中,接着把她拖拽到墙根底下,便要行那不轨之事。俞氏惊惧之余,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一阵布料撕破的声音中,那人淫笑道:“别枉费力气,今儿不如从了我,也好过独守这空房。”
“嗖”的破空之声从身后袭来,他脸色陡然一变,却已躲闪不及,后脑勺被一件物事狠狠击中,晕死过去。
幽幽夜色中,半坐在地上的俞氏直愣愣地仰眸,只见一名身姿英挺的男子朝她而来。待离得近了,借着邻舍的微弱光火,她隐约能望见男子略显冷峻的面容,以及左边额角处的一条刀疤。
“沈,沈爷……”她脸色依旧泛白,头发与衣衫凌乱不堪,显然还未从方才的惊恐中缓过来。
沈钊微微错开眼,问:“这歹人你可认识?”
俞氏伸出颤抖的手,捂住衣襟,“认不得,但应当与城北的冯府有关。两月前,冯庸想讨我去当妾室,我不从,过后便有闲汉到摊子来闹事……”
“明日,你还去集市,就跟往常一样。”他慢慢转身,语气冷沉,“记着,今夜什么事都未发生,你也什么都没看见。”说完,毫不费劲的把那人拎起,像扔破布袋子似的扔出墙外,而后大步走了出去。
起风了,院子里的杏花树沙沙作响,地面上的竹酒舀被吹得翻了个身。俞氏仍维持着呆坐的姿势,宛如泥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