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都是难民的籍贯。
康德成又麻利地取来递给顺安帝。
顺安帝翻看几眼,怒得一把将奏章扔下御阶,摔在地上,“全是镰州来的难民,甄合业,这就是你说的安居乐业!”“皇上,。。。。"户部侍郎甄合业大惊,额头冒出了冷汗。
瑞王连忙捡起察看,一见果真全是镰州籍贯,便说:“父皇,许是下边的官员中饱私囊,镰州这么大,知州总不可能处处顾忌到。一见情形不对,就推人出去挡枪,这是魏家惯用的招式。
“对,镰州地广,许是干旱之地,臣未到访,臣有疏漏之处,还请皇上恕罪!”甄合业倒是很会顺杆爬,只要他咬死并非全镰州都干旱,那就怪不到他头上,疏漏之罪比之官官相护可轻得多。“皇上,臣这还有一物,禀呈圣听。”徐音尘从袖中拿出一本厚厚的名册
“臣也怕断章取义,因此走访镰州九郡,这是九郡百姓血笔签下的万民书,证实镰州九郡皆有旱情。”万民书!自古一旦涉及到万民书就不是小事了。
那名册翻开一看,密密麻麻的名字,许多老百姓不会写字,就只摁了一个血指印,皆是百姓血泪。顺安帝一掌拍在龙案上,让康德成将名册拿下去给百官传阅,“甄合业,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你收了魏宗多少好处替他隐瞒,从实招来!”“皇上,臣不敢啊,臣没有!”甄合业连连磕头,声音颤抖,上两年都是这样做的,谁知道今年却翻了跟头,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竟能掀起这么大的浪花来!余光再瞥见前头站如松柏的燕王,他心中叹了一气,这是牵扯进了皇子们的争斗啊,天要亡他!
那名册众人传看,无一不触目惊心,尚弘正色道:“皇上,魏宗欺上瞒下,苛捐杂税,为了一己之私吸干百姓血泪,罔顾民生,致使饿殍遍野,该当处斩!”“处斩”二字一出,百官愕然,这可是承恩公的嫡幼子,魏皇后的幼弟啊!右相可当真敢说!
可若非是魏家人,犯下此等滔天大罪,怕是诛九族也不为过。
“父皇,”瑞王急忙求情,“儿臣以为,事关重大,得先召魏宗入京,彻查此事,不能贸然处罚。现如今只有一个“拖”字,拖得越久,等后宫太后与皇后出面劝和,才能保得住魏宗的性命。
“父皇,皇兄说的是,是该召魏宗入京彻查,”沈翊难得的,竟顺着瑞王的话说,“当务之急,应当将镰州征收的税粮尽数发还于民,再拨款赈灾,免得饿死更多的百姓。“燕王仁义爱民,实乃大周之幸啊!”工部柳侍郎站了出来,说道:“皇上,臣听闻燕王近一个月,一直在为城外难民施粥,若非燕王,怕是要饿死更多百姓!”
顺安帝满意地颔首,“燕王确实有功,该赏。”
沈翊恭敬地说:“儿臣不敢居功,在城外施粥乃是中元节前,王妃想为皇上祈福之举,谁知难民越来越多,王妃不忍,这才坚持施粥,儿臣也是从王妃那得知这些难民竟是从镰州来的。
这话便是说他和徐音尘并未勾结,参京兆尹只是巧合,不过这话也就是哄哄傻子,明面上过得去,谁也不会去揭穿。“好,燕王妃善心仁爱,乃是女子表率,朕重重有赏!”顺安帝果然没看错沈翊,要打破如今朝堂魏家一家独大的局面,还得靠沈翊,顺安帝也就乐于给沈翊做面子,他特意提到燕王妃,那顺安帝就赏,左右不过是些金银器物罢了。顺安帝夸了燕王又夸燕王妃,可把瑞王气得切齿,今日之事分明就是燕王谋划好的,还这般冠冕堂皇,瑞王睨了沈翊一眼,当真是小看他了。“皇上赏罚分明,”尚弘说,“即便镰州天高路远,须得慢慢彻查,可户部侍郎包庇之责,与京兆尹玩忽职守之责,却逃脱不得!身为定都父母官,若第一时间上禀难民之事,恐怕也不至于镰州饿殍遍野。”京兆尹吓得匍匐在地,一个劲地磕头,“臣有罪,臣有罪,求皇上饶命啊!”
他自然晓得城外难民之事,可瑞王让他不必上禀,他也就没管这事,如今东窗事发,他总不能将瑞王供出去,为着家中亲眷,他也只能咬牙认了。“皇上,微臣是真的不知,并非包庇,皇上明鉴!”不知此事就只是失察之罪,若是包庇就是从犯,这是截然不同的结果,甄合业自然晓得如何保命。“邱真玩忽职守,延误镰州灾情,着革职流放!”顺安帝晓得京兆尹乃是魏家门生,如今处理了一个魏家人,立马就可以安上他的人,顺安帝自然不会手下留情,“至于甄合业,关入大牢,是失察还是包庇,容后再审。
“皇上,皇上!”邱真与甄合业哭喊着,却被禁卫捂住嘴拖了下去。
承恩公冷眼看着两人被处罚,不置一词,虽是魏家的人,可魏家门生多了去,如今最重要的是保住魏宗。“徐卿此次上奏有功,擢升为五品郎中,赏银百两,”顺安帝论功行堂,再下令道:“速召魏宗入京,命刑部尚书主审,燕王从旁督察此事,散朝!”帝王令,一言九鼎,瑞王本想争取督察,可顺安帝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大手一挥就散了朝,顺安帝一走,百官陆陆续续退出,三三两两地议论着此事。魏家在大周屹立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动魏家嫡系,朝中也不是没人看不惯魏家,可就算参魏家
,也只动些魏家门生或是拐着弯的亲戚,不痛不痒的。哪像今日,直接就参了承恩公的嫡幼子,还证据确凿,不死也要扒层皮,那可是魏家一条有力的臂膀。看来这朝中格局要变。
尚弘站在殿外,看着群臣如蝼蚁一般散去,仰头望着炙热的烈阳,大周风雨将至啊!
“二弟,可真是好手段!”瑞王喊住往外走的沈翊,脸色难看得紧,他还没对沈翊做什么,沈翊倒好,竟狠狠地咬了他一口。沈翊回头,面含浅笑,“皇兄说什么?”
瑞王怒目而视,“你我之间,有必要装吗?徐音尘不就是你的人。”
魏宗调任镰州三年了,本就是承恩公想让他外放做出点政绩来,眼看着这三年镰州的税粮节节高升,政绩优异,明年魏宗调回京,顺理成章得往上升,可如今看,魏宗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哪还有什么可升的!“皇兄说笑了,天下是父皇的天下,官员自然也是父皇的官员,臣弟可不敢僭越。”沈翊垂眸理着袖口。瑞王见他这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更是恼怒,“果然是会咬人的狗不叫,我还当你是条好狗,是本王眼瞎。”沈翊仍旧笑着,只是眼中噙着冷意,“皇兄还没瞎呢。”
但是放心,迟早有一日,会瞎。
瑞王犀利的目光凝视着他,仿佛要生吞了沈翊,余光瞥见前方的承恩公,不想再和沈翊费口舌之争,甩袖离开,追随承恩公去了。“王爷。”徐音尘上前行了一礼。
沈翊颔首,“回去路上小心些。”
徐音尘明白他的意思,“是。"
沈翊也得回府,想必闻妹还为他忧着心。
“外祖父留步。”瑞王虽非魏皇后亲子,却待魏家如亲外家,也喊承恩公外祖父,异常亲近。
承恩公面色不虞,略抬了下手,“瑞王殿下。”
瑞王扶着他,“外祖父免礼,今日之事,是本王大意了,没承想燕王是个耐得住性子的,徐音尘一路上都没反应,谁知竟不知不觉做下这许多事。”徐音尘跟着甄合业去巡粮,瑞王自然吩咐过要盯着点徐音尘,可徐音尘一路上对甄合业唯命是从,一味捧着,从不违抗命令,以致于甄合业也就放松了警惕,才叫徐音尘钻了空子。承恩公说:“燕王绝非善类,殿下往后要多留心,今日这个教训着实不小。”
“外祖父放心,本王一会就去见母后,让太后出面,必定能保下小舅舅。”瑞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