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瑛的忽然昏迷让整个松柏院陷入了一片慌乱。
小桃等奴婢闻讯赶进内寝里头,个个眸中裹着热泪,哽咽着不肯落下泪来,可眼底却早已暗红一片。
薛怀乱了分寸,陷入六神无主的窘境之下,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清明与自持,他只能颓然又慌张地抱起了昏迷不醒的瑛瑛,想去触碰她如瀑般的鸦发,却发现自己的整只手臂都在不停地颤抖。
亮堂的内寝里支摘窗尚未阖起,秋风飘入里屋,拂起薛怀的绣边衣摆,再有几缕肆无忌惮地闯入薛怀的脖颈之中,激起他心间一片冷意。
此刻他能攥在手里的只有几缕青丝而已,本就清瘦无比的瑛瑛如此惨白、如此孱弱,仿佛下一瞬就要如烟般淡去一般。
薛怀鼻头一酸,除了尝试着让自己手心的热意传递到瑛瑛身上以外,他无能为力。
小桃隔着朦胧的泪眼去瞧薛怀,见他虽身处明堂堂的日色之中,可他孤零零地抱着瑛瑛的模样,竟无端地露出几分可怜来。
好在这点可怜没有持续太久,前去请太医的诗书和五经一刻也不敢耽误,一刻钟的功夫便把离承恩侯府最近的吕太医请来了府上。
两个小厮跑的满头是汗,霎那间连话也没力气再说,小桃见状便与芳韵一起上前搀扶起了诗书和五经,将这两人送去了耳房。
吕太医医术精湛,与薛怀见礼之后便替瑛瑛把了一通脉。
薛敬川与庞氏闻讯而来,两人虽担心瑛瑛的身子,可因婆子们的禀报有些不尽不实的地方在,庞氏还是要亲自来松柏院走一趟才能安心。
吕太医与庞氏等人也是熟识,当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地方,便直言不讳地说道:“臣观夫人的脉象,应是服用了些西域的奇毒,这等毒并不致命,只是长期服用的话会损人肝肺,至多半年便会香消玉殒。至于夫人这一回为何昏迷不醒,臣也拿捏不住,许是夫人对这奇毒十分抵触,一服用下去便闹起了反应。”
听闻“西域奇毒”这四个字,薛怀是再也忍不住心内的愤慨,也不管吕太医在不在场,便对庞氏说:“姑姑此举,莫非是要与我们长房撕破脸皮不成?”
薛英嫣嫁去的忠国公府里,前些年便在陛下的允准下与西域的商户们通了经商的门路,在这条通往西域的丝绸之路中,忠国公府几乎是垄断了所有的商品。
不过大半的银子都进了陛下的口袋里。
如今听说瑛瑛是中了西域的奇毒,薛怀甚至不必去猜幕后真相的目的,便能断定这事与薛英嫣脱不了关系。
若再往深处细想,只怕与薛老太太也有些瓜葛在。
薛怀的心里泛起了一股深深的无力,他知晓自己的姑姑性子有些刁蛮骄纵,却不知晓姑姑还能使出这样恶毒的手段来。
庞氏也叹息了一阵,嗔怪似地瞪了薛敬川一眼,而后道:“你姑姑素来是这个性子,你祖母如此疼爱她,怪道她出嫁以后与婆母关系不佳,和夫婿也离了心,在夫家待不下去,便整日回娘家来
搅和风云。”
庞氏刚嫁进承恩侯府的时候也在薛英嫣这个小姑子的手里吃了不少苦,幸而她牢牢地拿捏住了薛敬川的心,否则他们大房还不知要被薛英嫣搅和成什么模样。
薛敬川虽疼爱自己的幼妹,可也实在恼怒幼妹肆无忌惮的行径,瑛瑛何其无辜,嫣姐儿怎么能对自己的侄媳妇下毒?
他作势要发怒,庞氏却轻轻推了他一把,指了指外头明媚的天色道:“国公爷不是在外头还有事要忙吗?瑛瑛这儿有我和怀哥儿呢,您便先去忙吧。”
薛敬川也不愿意在松柏院内久留,做公爹的人总要有几分忌讳,他便温声安慰了几句薛怀,随后便往松柏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