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呈奕天人之资,学得了妙法,忍得了羞辱,正待某日时机成熟一跃而起,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殿下这几日过的可还舒心?”冷长清上下打量他一番,瞧他周身无异状,这才心下稍安。
“一切如常。”他说这话的时候手下意识的轻扶了腹部两下。
见他脸色似不太好,冷长清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
“昨日吃了两个粽子,有些胀气。”
“殿下不能吃糯米,自小吃了肠胃便会不舒服。”
“偶尔吃吃也无妨。”他淡声应下,随之坐下来,无端想起昨日秦葶将那粽子欢天喜地的捧到他面前的模样,吃了也便吃了。
“既然肠胃不舒服,殿下便喝先喝些鸡汤吧。”冷长清净了手,绕到桌前亲自为他盛了一碗送到面前。
每每来此,皆是如此,因素日里何呈奕吃不好睡不好,只能等来铁匠铺时才能补一补。若非如此,在没遇到秦葶之前,他早就整日饿的七荤八素了。
面前的鸡汤一口未动,便听冷长清便又问道:“那女子,殿下可瞧出什么来了?”
自秦葶来这两年间,冷长清很是关注秦葶的一举一动,生怕这女子又似先前那个,被人派过来有意接近,是为了试探何呈奕的底细。
毕竟当年宫变,为了活命,还是太子的何呈奕只能装傻,而新帝何成灼夺权,皇位来的不光彩,又怕群臣反对说他妄伤手足,因此他才特留了何呈奕一命,贬为庶人还不止,他还要非要看着昔日深受父皇爱重的太子自云端被折了翅膀踩踏入泥之景,丢到这离京城不远却鸟不拉屎之处,他就是要看着何呈奕苟延残喘的在他眼皮子底下过完这一生。
“没有异常。”何呈奕往口中送了一口鸡汤,汤味浓郁软滑,隐隐透着老参之气,咸淡适中,要比秦葶做的野菜饼好吃许多。
虽然听他这般说,可宦海沉浮多年,冷长清仍不敢对秦葶掉以轻心,“虽说先前给殿下娶亲之事是因为朝中有老臣上柬之故,可这女子毕竟来历不明,当真是他们安插在您身边的眼线也不一定。”
“嗯,我心中有数。”他又往口中送了一口鸡汤,稍抬眼皮,便瞧见前面一碟子清酱的牛肉,规整讲究的摆于瓷盘中,他隐隐记得,秦葶曾与他说过,最喜欢吃酱牛肉。可于农家来说,这酱牛肉是稀罕物,她长这么大,也只吃过三回而已。
饭毕,冷长清会如以往每次将朝中局势一应讲说给何呈奕听,二人坐在一起分析局势。
待到夕阳西下之时,铁匠铺便到了歇工之时,何呈奕便又出了门去,临走时会有人塞给他几枚铜钱,假装是今日的工钱。
出了这道门,他周身的清冷阴鸷之气尽数消去,又换成素日里的一副憨傻模样,揣着钱往家走去,每每此时,秦葶定早就在家做好了饭食等着他回来。
果真,还未行至家门口,便遥看院中烟囱里冒出的袅袅炊烟。
听到推门声响,秦葶自灶间探出半个身子,袖口挽着,腰前还系了条洗的早就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围裙,她见了归来之人便露出一笑,紧接着道:“阿剩你回来啦,饿了吧,饭马上就好。”
今日去铁匠铺,冷长清情不得让他将半个月的吃食都塞进肚子里,怎么会饿,即便如此,他仍是眉眼弯弯,笑的憨傻,发出“嘿嘿”两声笑,大声应着:“好!”
五月里,野菜遍地,成了秦葶最快乐的时候,她一有工夫便出去挖野菜,然后和了些面粉放些盐巴做成野菜饼,要么就是将野菜烫了一拌,再做些面条,亦是一顿饭。
她来的这两年,何呈奕吃遍了漫山的野菜。
进门第一件事,他便是将身上揣着的铜钱掏出来双手捧到秦葶面前,她手还湿着,见了他拿回来的钱,手便在围裙上胡乱蹭上两下这才接过,仔细数过两遍,最后才把钱收到柴垛中藏着的一只瓦罐中。
借着天色未暗,两个人蹲在房檐下吃着野菜饼,这东西对何呈奕来说每每都难以下咽,虽他现在沦落至此,却也一直被冷长清暗中养着,少时又是在宫中养尊处优,可如今却得日日吃这些,还要装出一副大口朵颐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