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葶不作声。
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轻转两下,而后干白的唇微启,用沙哑的声音很艰难的自口中挤出两个字:“阿剩”
仅这两个字,让他才挑起的眉心又重压下去,“活拧了?”
他问。
“阿剩”又是一声,好似全然不将眼前的人放在眼里。
此时何呈奕方觉,秦葶似是神智不大清楚。
应是病的太厉害,说着胡话。
念及人病着,他未发作,反而很是难得的接起话来,“脑子还好用吗?”
“阿剩,”再来一声,声音不大,却似一击接一击的重锤敲在何呈奕的脑仁上,而后她自锦被中探出手,抓住何呈奕搭在膝上的手,有力无力的攥住他两根手指,双闭上眼,“你没事啊”
“朕能有什么事。”
“他们都说,你被人抓了壮丁,我要吓死了”
“抓壮丁?”
“你没事就好了,咱们一起回家吧,夏天一过,河里的藕就长大了,我带你一起去挖”
咱们一起回家吧。
一起回家。
家。
属于他们两个的家,那间破院子,那间冬日漏风夏日漏雨的破房子,是秦葶唯一放不下的牵挂。
她于病中忘了他是谁,也忘了现在早就不是在村子里,而是在皇城中。
一阵默然,他不再接话。
“阿剩别离开我”又是一句,而后又昏睡过去。
‘别离开我’仅这一句,她不晓得有多触动人心。
若是这句话是对何呈奕说的,他想他会很高兴,会允她。
但,这是对阿剩说的。
在她心里,无论自己是什么身份,无论自己用何种手段,终是赶不上那个傻子,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傻子。
那明明是他演出来的,分裂出来的,却能让一个健全的秦葶不忘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