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好像只有我疲惫。天灰灰,会不会,让我忘了你是谁也许颓废也是另一种美。”
乔伊手里拿着活页夹往后台走,银亮的光泽在黑暗中闪了一下,就隐没在黑暗中。穿过幽暗的后台,墨绿色的幕布缓缓移动,好像有什么人躲在里面,乔伊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手里的活页夹变得像一块冰一样凉。
她推开化妆间的门,为了给自己壮胆,她哼着一支莫名其妙的歌,啦啦啦啦,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唱什么——在怕什么。里面很黑,她按亮一盏灯,那是一盏地灯的开关,灯光从地面朝上蔓延开来,她看到刚才在舞台上活蹦乱跳的那只“蓝孔雀”这会儿静静地吊在半空中,她以为是那件长裙,她还自言自语地说:“裙子怎么挂这儿呀?”待她发现那是个高高吊起来的人,她已经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后来,来了很多人。
灯被全部打开。化妆间里变得像手术室一样明亮。
但是,没人敢上前把那个高高吊在上面的女人放下来。
雪狼说,让我试试吧。
剧院化妆间里贴有那个自杀的老女演员的照片,当然是她年轻的时候的。她一生都在扮演“蓝孔雀”据说是个舞蹈狂。
雪狼站在化妆用的台子上,双手用力向上够着。女人放下来的时候,打碎了化妆间的一面镜子,银亮的碎片撒了一地。
雪狼闷声不响地开车,身旁的乔伊歪在座位上,看上去已经睡着了。他们去了雪狼那儿,关上门,雪狼帮乔伊从冰箱里找了一瓶冰水,递到她手里的时候,发现她的脸像纸一样白。那天晚上他们什么都没干,只坐了一小会儿,雪狼就开车把乔伊送回家了。
“她们都老了吧,她们在哪里呀,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在车里乔伊再次听到那首那些花儿,心里泛滥起一股伤感的情绪,她想起和张晓光在一起时,也是在车里听过这首歌。那时还有赵楷和小夏,可现在大家都失散了。
汽车开到楼拐角的地方,他们远远看到一个人蹲在地上抽烟,乔伊认出他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雪狼说:“他是等你的吧?”
“是。”
“那怎么办?要不要我下去”
“不用。”
乔伊从车上下来。张晓光从地上站起来。他们面对面站在一起的时候,汽车已经走远了。
危险关系
“你是不是后悔跟我在一起?”
“我没有。”
乔伊惊讶地发现,短短两天时间之内,两个男人居然问她一模一样的话。那天晚上,张晓光在楼下等她,他亲眼看见雪狼的吉普车送乔伊回来,但他什么也没问。他只是说:“你是不是后悔跟我在一起?”然后他们就上楼,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就像一对正常夫妻。
他们各自洗漱,没有一句话。
上床之后,乔伊告诉张晓光,今天在剧院有人上吊自杀了。张晓光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过多的好奇心,他既不打听是谁自杀了,也不打听人到底死了没有,好像他内心的烦心事已经多到快溢出来的程度,不能再多一件事,再多一件事,他的脑袋就要爆炸了。
“不像你想象得那样——我和他——”
“我想象什么啦?他是谁呀?”
“你心里明白。”
“我不明白。”
乔伊几次想开口说话,耳边都会响起上述对话。虽然它并没有在现实世界中发生,但想来都觉无趣,白开水一般,不问也罢。乔伊关上她那边的床头灯,盖上被子翻身睡去。
夜里,乱梦不断,她梦见蓝孔雀的脸变成柳叶儿的脸。她吊在那儿,脸色惨白,嘴角有血,但仔细看时,却发现她在阴惨地微笑。她没有死,她不过是吊在那儿,想要引人注目。小夏也没死,她只是用假自杀的办法吸引世人的目光。
乔伊在梦里一一见到了死去的人,他们在一个既像街道又像舞台的“街”上,缓缓地、迎面走过来,街灯像布景一样美丽,他们所有人都朝着一个方向走,只有乔伊和他们方向相反。这时,从他们的队伍里走出一个人来,从服饰和相貌上来看,很像赵楷,他用说台词一般的语气,大声朗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