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在梦里一一见到了死去的人,他们在一个既像街道又像舞台的“街”上,缓缓地、迎面走过来,街灯像布景一样美丽,他们所有人都朝着一个方向走,只有乔伊和他们方向相反。这时,从他们的队伍里走出一个人来,从服饰和相貌上来看,很像赵楷,他用说台词一般的语气,大声朗诵道:
“非常时期的爱情是靠不住的。”
台下出现了类似于掌声又类似于嘲讽的“嗡嗡”声。乔伊往台下一看,灰茫茫的一片,全是身穿灰色中山装的木头人。她手中的纸片开始飞舞起来,每一张纸片的中央,都有一颗“扑扑”带血的心脏。
乔伊醒来,看见对面墙上有一幅她从未见过的装饰画——一颗巨大的、闪着荧光的心脏,和梦里的那些心脏居然一模一样。丈夫已经不见了,大概是上班去了。
电话铃响了。
“喂,昨天晚上你没事吧?”雪狼在电话里问“起床了吗?”
乔伊问:“她死了吗?”
“谁呀?”
“昨天晚上在剧院自杀那个。”
“死了。”
“我夜里梦到她了。”
“你做噩梦了吧?快点起来吧。中午一起吃饭?”
“不了。”
乔伊觉得头痛得厉害,她不想见任何人。她想睡到中午再起来,下午的事下午再说。她心里明白,这种危险的三角关系必须快刀斩乱麻,不然会越来越痛苦。她要么跟雪狼断绝来往,要么跟张晓光离婚,她必须二者选择其一,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
第二天下午,乔伊忍不住还是去找雪狼了。她觉得如果不去他的住处,她就什么事也干不下去,整个人像生病一样难受,她所能做的只有打一辆车赶往他住的地方。上了车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他,乔伊的心情复杂极了,她想如果没有雪狼,生活会怎样呢——她不可能失去他。
“你是不是后悔跟我在一起?”
“我没有。
“看你这劲儿,有气无力的。你要是后悔了,就跟我说一声,没人非缠着你不可。”雪狼走过来,搂住乔伊。
乔伊说:“你这是什么话?我说你缠着我了吗?”
两人站在窗前吻了许久,窗外有人说话走动的声音,只隔了一层透明的玻璃,窗帘里面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了。一见到雪狼,原来想好的一切全都没用了,在肉体面前,思想变成一堆无用的垃圾,她看到雪狼把衣服一件件地剥离她的身体,感到他的手法像做一件高级艺术品那样纯熟细腻,单单为了这个脱衣服的动作,她都愿意一辈子做他的情人,没什么可后悔的。
从下午到晚上,他们一直都在做ài。赤裸,喘息,流汗。乔伊脑子里有时也会飘过一些不相干的情节。她站在台上不断出错。纸片飞舞。有人用绳子把自己吊起来。他一声不吭,他的手配合着他的身体,灵敏而又和谐,那种无法言说的感觉一浪高过一浪。
她对他说:“好不好?”
他说:“你别说话。”
窗外的天空阴沉下来,云压得极低,大雨就快来了。雪狼的动作越来越急,越来越勇猛。就像大颗的雨点抽打在乔伊身上。他们身体重叠,声音重叠。雨打在玻璃窗上,他们听到街上的行人在雨中奔跑时发出的叫喊声。
那喊声把他们叫喊的声音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