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峥调侃他,语气带着些随意:“还有你王兄不好意思开的口?倒要好好听一听。”
因这几日叶峥一家在京城走动,王阡直办事老练雷厉风行的名声也听过一些,这么说就是瞧着他尴尬主动开口化解。
“那我便说了,叶弟可别笑话,上次我拿了些千金瓜过来,令夫郎不是回礼了一大盆汤菜吗?”
“家母因连日身上不好,胃口欠佳已有一段时间,吃什么都没有滋味,上次拿回家那盆菜却一连吃两大碗还夸,我们都高兴母亲的病好了,谁知过后还是饮食平平,想来母亲胃口大开乃是偶发事件,是吃了令夫郎送的那盆汤菜之故。”
“我和母亲说,这还不简单,叶弟同我们关系极好,再要一些便是,母亲却不忍因自己的原因让家里落下个贪嘴的名声,说怕人笑话,后来我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又不是馋痨转世,哪能吃过一次好的就讹上人家,常来讨要呢?”
叶峥听得他把自家人形容成馋痨转世,有些哭笑不得,这钵钵鸡的味道是经过历史检验的,在美食如云的现代都占一席之地,古人抵挡不了再正常不过了。
忙说了话解围:“王兄一片爱母之情令人感佩,本朝连官家都一向推崇孝道,王兄快别自贬了,这东西做法不难,家里正好有现成做下的,请王兄带回去给老夫人吧。”
“嗐,”王阡直也说了实话,“不仅老夫人,主要是我家从阿兄到元宝,各个都说好吃,茶饭不思的也不止娘一个。”
叶峥听得露出了笑容。
云清瞧着食材还多,就将麻辣和不辣的各备了一份装好给王阡直:“这里头有两种口味,红油的里头搁了茱萸和花椒,味儿辛辣,吃时小心,另一份白汤口味咸鲜,老人孩子都克化得动。”
“多谢云夫郎。”王阡直郑重鞠了个躬,搓搓手接过来收下,如获至宝。
接了东西,王阡直起身告辞,离开时的背影凭空生出两分急切。
“等下。”走出门前叶峥喊住他。
王阡直回头,叶峥冲他扬了扬手里一串礼盒:“下次想吃提前说一声就成,这个就不必了。”
“有你这句话,下次我直接来讨。”
果然,几天后王阡直又来了一回,把那麻辣的又是一通夸,末了问叶峥:“叶弟家里既有这份手艺,有没有做生意的想法。”
这么说主要是王阡直和家里人老想吃但不好意思老来要,隔几日要一回他还觉得少了,巴不得叶峥家开个吃食铺子,他天天来买,天天有的吃。
叶峥哭笑不得:“吃不腻吗?”
他知道好吃,但云家伙食一向好,变了花儿地弄来吃所以感觉没那么强烈,不知道王家人竟然是这个反应。
“要听实话吗,吃上一年也不腻!”
王阡直竖起两根手指发誓。
接着他越想越觉得可行,开始拿话怂恿:“叶弟你想啊,这吃食生意若能做起来,你一边看着书考着试,另一头还把钱赚了不好吗,我观叶弟人品面相,此次科举必是榜上有名的,到时若叫圣上点了京官就要在京生活了,多个营生多条路嘛。”
叶峥这两天一直在看大启律,听到这随口背:“官员不可从事商贾之事,不可与民争利……”
王阡直一听就来了兴致,咧开嘴:“叶弟还信这个?难怪,你非京城人士不懂里头的门道,今日就让愚兄同你说说。”
“大启的确规定官员不可从商,但可没有规定官员的家人不可从商,哪个大员的生意会明晃晃登记在自个儿名下呢,譬如大员夫人的胭脂铺子,小舅子的酒楼,大伯子的赌坊……这京城地界能开出来的铺子,往后捋捋哪家没个三四门子的关系,有的托赖族亲,有的出资合伙暗地里收钱——若没这些补贴,光凭每月到手拿几个俸禄,就能在那青鸾巷买房置地了……?叶弟你想想可是这个道理?”
叶峥知道王阡直说的是大实话,古往今来从没变过。
王阡直晓得读书人都有种清高气,生怕这话铜臭味重惹叶峥不快,又缓和了语气:“这生意和生意也有差别,那买卖奴婢的牙行是生意,治病救人的医馆也是生意,秦楼赌坊是生意,衣食住行也是生意——我知叶弟是正派人,不会做那等伤天害理的行市,更不会发那不义之财。俗话说人都要吃穿,只要材料实在不弄虚作假,可是再正派不过的买卖了……我相信叶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
这话叶峥听进去了,沉吟道:“请王兄容我想想。”
王阡直道:“慢慢想,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