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昶也闻声抬了下头,人依旧倒在地上未动,整张脸苍白得毫无生气。
李南絮行至徐昶身前,脚踩在枯草上,发出一阵窸窣的响声,道:“今夜本王去了一趟徐宅,见到了徐老,老人家听闻徐公子入狱,旧疾复发,时日已经无多了。”
徐昶闻声,嘴角抽搐了一下,闷声未发一言。
李南絮不紧不慢,接着道:“徐公子的两位妹妹年岁实在太小,徐老离世,两个小女娃恐怕不是徐槐的对手。”
“景王殿下想说什么?请直言。”徐昶微微撑着身子从地上坐起,呼吸声有些重,但神色依旧如常:“景王殿下乃天潢贵胄,总不至于为了这桩小案子,牵连我徐家幼女吧?”
李南絮道:“这真的只是一桩小案子吗?”
徐昶靠在爬满苔藓的墙上,气若游丝道:“一个商人为了复仇,杀了另一个商人,商人本就位卑,于朝堂,于民间都不会惊起任何波澜,不是小案莫非是大案?”
李南絮:“徐公子宁愿堵上两个幼妹的余生,又在濒死之际将事情闹大,杀了张来财不说,同时将何斐、周荇这两个奸商送进了大狱,徐公子恐怕不是一个纯粹的商人,你仿佛一个英雄。”
“英雄?”徐昶苦笑。
李南絮:“只不过,你这位英雄究竟是在为谁卖命?”
李南絮此话道完,徐昶的眼皮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徐某一时兴起,死前也想拉个人作伴罢了,哪里来的人指使我一个病秧子?”
李南絮没有揪着这个问题继续往下,而是问:“徐公子住在徐宅的西厢房吗?”
徐昶:“殿下既去过徐宅,想必已经了解清楚,徐某已从徐家搬出来近半年了。”
李南絮却道:“西厢院中有一片竹林。”
徐昶身躯顿了顿,不解地看了李南絮一眼:“竹林怎么了?”
李南絮道:“本王记得不错的话,徐公子爱不释手的折扇也绘的是竹,徐公子很爱竹?”
徐昶:“竹乃四君子也,爱竹的人恐怕有些多。”
李南絮转身对沐凡道:“去将徐公子的折扇取来。”
沐凡闻声而动,到隔壁的府衙跑了一趟,不多时便气喘吁吁而归,将折扇交到了李南絮手中。
李南絮展开,扇纸上的红竹在昏色下看不出原本的色彩,但轮廓依旧挺拔,自带风骨。
李南絮道:“人们常称颂竹的高贵品节,却鲜少有人提起,三国时,关羽身在曹营,借竹向曹操明志,表明了自己对刘备的忠心,绝不易主。”
李南絮说这话时看向了徐昶,眼神敏锐而凌厉,悠悠火光在他眼里映出一道光,仿佛能将人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