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絮说这话时看向了徐昶,眼神敏锐而凌厉,悠悠火光在他眼里映出一道光,仿佛能将人看穿。
徐昶今日在麒麟台第一次见李南絮时,便觉得此人心思缜密,在这样的眼神威慑下,他身躯有些发紧,道:“看来殿下读了许多书,只可惜,殿下所说的故事,徐某是第一次听说。”
“是吗?”又有人朝牢房靠近。
几人循声看去,不出意外是轻影,她的发丝有些凌乱,身上还带着夜里的寒凉之气,应是赶得有些急。
“寻得线索了?”李南絮嗓音清澈。
轻影挑了挑眉,大言不惭道:“楚女侠出手,哪有失手的时候。”
李南絮看着她傲然的身姿,勾唇笑了下:“照这么说,楚女侠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轻影不答,只从袖中掏出烧毁了大半的纸片,递给李南絮道:“这是适才从徐昶房中找到的,上面遗留有‘周郎便’三个字,我看过徐公子房里的账本,这字迹并非徐公子的,而且这半截信藏在床底下,想必是午间肖鸣突然造访,徐公子看过信后尚未来得及烧尽便急匆匆去见官差了,出门之时,顺道将铜盆踢入了床榻下,省得灰烬让人生疑。”
徐昶听着轻影的讲述,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些慌乱的神色,但转瞬便化开了:“这三个字又能说明什么吗?”
轻影道:“我在徐公子的屋中发现了不少的书册,好些都是史记、三国志一类的,而这‘周郎便’三字恐怕指的就是杜牧笔下的‘东风不与周郎便’,也是三国时期的典故,徐公子说未曾听过关羽借竹向曹操明志的故事,恐怕不能成立。徐公子在收到这纸信之后便上了麒麟台,并且杀害了张来财,恐怕这纸书信上还有指使动手的暗语,只可惜被烧了。”
徐昶有些想笑:“姑娘不觉得有些牵强吗?一封不知所云的信,便能指使徐某杀人吗?”
轻影道:“自然不止这些,我今夜在归来客栈,碰到了一个意图毁掉你房间的大汉,抓来一问,竟得知他只是一个傀儡,使唤他之人是一个胖且不高的年轻人,想必此人便是给你下达指令之人。他应是担心你们联络的信件未清理干净,所以才会让那个大汉去毁了你的屋子吧?”
徐昶听后,动了动僵硬的四肢,沉默片刻,依旧负隅顽抗道:“这一切都不过是姑娘的猜测,徐某在商场混迹多年,难免得罪一两个人,总有人会落井下石过来报复,恐怕也说明不了什么。”
到底是经商之人,徐昶的反应快得超乎轻影的想象,她险些被徐昶的韧劲折服。
她轻叹一声,笑了下:“徐公子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其实我并不想与徐公子为敌,归来客栈我住得很舒适,我甚至希望它继续开下去,只可惜,现实不允许。”
轻影说着,朝狱卒手中熊熊燃烧的火把看了一眼,回忆道:“我记得,我初入归来客栈的那一日,遇到了追捕杀害陈习远凶手的官兵,当时那些兵横冲直撞便进了客栈,甚至与我打了照面,据那官兵所说,杀害陈习远之人也是一个身量不高,偏胖的男子。我当时还以为官兵们是随意进了一家店便搜捕一通,现在想想,其实不然,他们应是没有跟丢那凶手,只不过,凶手逃进归来客栈后,徐公子替他打了掩护,这客栈是徐公子一手修缮的,想必找个暗室藏人不是难事。”
轻影道完,牢房中彻底静了下来,火把燃烧的声响都变得清晰可闻。
徐昶撑着身子淡淡笑了下,像一滩软泥一样倒在了墙边:“早知今日,真不该让姑娘住进客栈。”
轻影:“所以,徐公子是承认,指使徐公子之人,与杀害陈习远之人是同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