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究竟是何人?大冬天的,跑到这荒郊野岭来干什么?”,身穿将官服饰的人问道,沈月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的情形,很显然,这些人早已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只是悄悄地尾随小黎而来,趁两人还未察觉,从四面包抄过来,如今退路已然被阻断。再加上此处地势险要,雪天路滑,稍有不慎,便会跌落山底,冒然翻脸,绝非上策,她心思一转,当即决定装傻。
沈月明笑容温和地冲着那将官行了个礼,说道:“小人是个账房先生,这是我家小书童,今日我等两人奉主人之命前去王屋村收租子,路过山头,小孩子玩性大,跑去追野兔,不想惊动了各位官爷,真是叨扰了”。
沈月明刚到寒江关,便将当地的风俗民情,安居百姓等情况摸了个遍,她所说的王屋村正是寒江城以西十里的村落,村民大多逃难至此,偏僻贫瘠,治安比较混乱,当地县衙时常头疼。
那将官显然是知道这个地方的,当下“嗯”了一声,也不说话。沈月明又从包里掏出一叠账本递了过去,上面果然写着某年某月某日,王屋村刘家巷的刘三才欠了莫守原老爷,租金三两七钱,李家巷李三娃欠了莫守原老爷,租金二两八钱……,做戏,自然是做全套。
领头的几个人暗自交换了一下眼神,又打量了几眼,沈月明容貌秀雅精致,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看上去既养眼又舒服,很是能够让人产生亲近之意。
其中一人开口说道:“这里可不是你们随意玩闹的地方,赶快速速离去”,沈月明拉着小黎,点头哈腰地说道,,“好,好,小人马上就走,马上就走”,小黎也十分乖巧地跟在她后面离开。
如蒙大赦的两人,正准备加快步伐,突然听见那将官冷哼了一声,沈月明心中顿时咯噔了一声,“今日竟差点走了眼,本官竟不知道,小小的账房先生居然会穿着战地军靴?”。
沈月明闻言,心知要糟。他们此番出来原是为了探查地形,军靴保暖性极好,且轻盈方便,况且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北陵军是在寒江城内休整,谁曾想竟在此处遇上,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难道敌军的主力已经悉数撤出?莫非现在的寒江城只是一座空城?
现在的情形看来,已是九死一生。狭路相逢,勇者胜,两人对视了一眼,心知处境凶险,只能拼死一搏,杀出一条血路。
就地一个翻滚,沈月明突然发难,夺过一把利剑,右臂一振,直奔敌人腰间而去,北陵士兵措手不及间,一连几人被砍倒在地,小黎也趁势夺过一把钢刀,冲杀了过去。
十余个回合之后,敌军伤亡过半,那将官眼见不妙,立刻下令众人列队包围,平日里训练有素的士兵,两两一组,相背而立,互为防守,配合得天衣无缝,足见是下过苦功。
这下可苦了沈月明和小黎,不多时,两人的身上皆有挂彩。沈月明目光一扫,只见西北方有一处茂林,两人身量娇小,一旦进入密林之中,肯定比高大壮硕的北陵兵要灵活许多,沈月明冲小黎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两人边打边退,慢慢地向树林靠近。
忽然,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一支利箭“咻”地一声正中小黎的右脚,他摔倒地上,鲜红的液体很快便打湿了棉衣,顺着裤腿流下,蜿蜒开来……。
显然那帮北陵兵也识破了他们的计划,在雪地里追及不如两人身形灵活,为防止他们逃脱,当即使用了弓箭。沈月明见小黎中箭倒地,急忙把他拉起,护在身后。很快,又是几支箭矢破空而来,沈月明左手拖着小黎,右手奋力挥剑斩落,小黎看见眼前情景,心知今日恐难全身而退,想起临行前燕朝歌叮嘱自己的话,便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让元帅逃出生天。
趁着间隙,他仔细打量了四周,发现敌军身后刚好有一棵大树,树身被皑皑的白雪覆盖,已然倾斜欲倒,全靠其根部长出的一小段树枝,勉强维持着。
小黎看准时机,奋力跳起,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将一个手持弓箭的北陵士兵踢倒在地,夺过他手中的武器,搭弦拉弓,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直中树枝,大树失去最后一点支撑,应声而倒,轰然落下,重重地砸在敌兵身上,哗啦啦地压倒了一大片。
为首之人勃然大怒,立刻挥刀向沈月明砍去,还未靠近她,只觉得身子被抱住,动弹不得,低头一看,小黎的双手正紧紧地抱住他的腿,那人反手砍下,他竟不肯松手,那兵将用肘部死命捶下,小黎顿时一口热血喷洒出来,落在雪白的地上,分外刺眼。
“小黎”,沈月明看得睚眦欲裂,刚想要飞身回救,只听见他大声喊道:“快走,快走,大家都在等你”。沈月明浑身一震,只觉眼前漫天刺眼的红色越来越多,耳边全是小黎大叫快走的声音,生生作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