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看到了窗外的我,柔柔一笑,看似恭顺,眼里却压抑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老爷,二小姐在外面呢!你看你!”
06
我和幼弟每日都会来陪娘亲说话,他握住娘亲的手,少年的手掌温暖又有力。
幼弟目光如炬,温言对娘亲说,“娘,孩儿如今已经入了殿试,迟早有一天,孩儿会高中状元,考取功名,给你和长姐挣脸面!”
娘亲靠在榻上,温柔地看向幼弟,摸了摸他的脸,笑的幸福,“好,我的好瑜儿。”
初夏姗姗来迟,经过一个春天的温养,我娘的病终于开始好转。
那天是娘亲的寿辰,因久病未起,身子还有些虚弱,便未大办,只在院里摆上一桌好菜,聊作庆祝。
娘亲精神大好,亲自下厨,做了幼弟最喜欢的鲈鱼脍和荔枝白腰子,鲜美十足。
我忍不住动筷,却被娘亲笑着捉住,“只许吃这一块,等你弟弟回来,咱们一起吃!”
幼弟早早下学,去古宝斋取那块定做了三个多月的羊脂白玉鹤佛玉佩。
那是他亲自作画设计,又与我商量许久,请奉京城最有名的师傅雕刻,为娘亲准备的生辰礼。
我和娘亲笑闹着坐在杏树下等幼弟归来。
等啊等啊。
却看见幼弟的小厮一身狼狈,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幼弟死了。
我娘听见这则消息,先是僵住,接着身子一软,直直地倒了下去。
07
我的幼弟,今年不过十五岁。
他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十岁过童子试,十四岁入殿试,摘第三甲,蒙圣上恩赐同进士出身。
他自幼勤奋刻苦,出口成章,太师曾言,“宋家宋瑜,才华横溢,比其父当年有之过而无不及,来日必定出将入相,前途无量。”
我的幼弟,这样一个清风霁月,洁白无瑕的少年郎,整个奉京读书人的楷模,用一种最耻辱的方式,死在了花楼最卑贱的妓子床榻上。
尸首抬回来时,府门前围满了书生纨绔。
他们在鄙夷、嘲笑,用目光和言语羞辱幼弟已经冰凉的尸体,以此平息内心的嫉妒。
似乎生前的称名赞誉,不过一场云烟。
昨日还和我们说笑,立志考取状元的幼弟,那么鲜活温暖的幼弟,如今毫无生气地躺在这里。
我知道,他绝不会去青楼花巷,他的死绝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