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想,那天出现的人到底是不是阿哥,我怕他们故意骗我,我甚至不敢回想那两日发生的事……”
“我还怕,我怕父亲当真勾结宁王,以后,以后若是他要杀父亲和阿哥怎么办……”
卫姝瑶的哽咽声渐渐收不住,变成了压抑的低泣。
“我真的好怕,我不知怎么面对这一切,我以为我努力活下来,可以改变点什么。”
“可我真没用,父兄未找,大仇未报,我以为我能做点什么,可根本不是,我还……”
她还,对那个人起了涟漪。
她只是未尝情事,不是傻子。
那一直萦绕心头的朦胧雾气,今日被陆青婉一语道破,竟消散得如此彻底,逼着她看清那缓缓荡漾开来的涟漪。
一圈一圈地从心尖震荡开来,震得她浑身都酸麻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呢?
是他犹如天神下凡,连夜策马来救她?
是他生辰落魄,她追了他好几条街?
还是他低声唤她婵婵,给她上药,眼神晦暗地盯着她,她看清那双漆色眼眸里微漾的笑意时?
不不不,又或许,是更早的时候。
是他在鹿谷山护住她的时候,是他认真坐在她桌前给她讲数理的时候,是他牵着她的时候……
大概,早在她顽皮地朝他心里投下一颗小石子开始,那涟漪就已经顺着他的手他的眼,波及到自己这边了。
可是,她不能啊。
在这样一个春雨连绵,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黯淡夜色中,卫姝瑶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心底最为静谧的森林里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就像那张糊在她的荷花灯上的薄纸,里头燃着的火苗倏地烧破了纸面,燎得灯笼发颤,一点一点蚕食掉了她的理智。
卫姝瑶心里堵得发慌,胸腔里沉闷得厉害,压抑着自己小声地哭泣。
那些不曾思索不曾深想过的往事细节,宛如一波又一波浪潮,猝不及防地从心底翻腾而起,猛烈撞击着她的神思,让她脑子开始发晕。
她要怎么办呀……
一阵下坠般的晕眩中,有人握住了卫姝瑶的手,慢慢拍着她的手背,给她唱起了歌谣。
“小虫儿,飞呀飞,寻阿娘,四下望……阿娘在何方……只见明月光……”
柔软的嗓音伴着方言,响起温柔的曲调。
卫姝瑶终于抬起了眼,睁着模糊的泪眼,看见宝枝坐在榻边,朝她投来暖融融的笑眼。
“姑娘方才还同婉贵人说,只要好好活着,总能有救的。”
宝枝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