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位曾经的太子殿下即使落得这般境地,仍是一副稳操胜券,自信不疑的样子,萧煜沉默片刻,未再多说,只看向圆桌上?的那个?茶壶,转而道:“三皇兄可能?不知,我这人睚眦必报,向来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方才那水喝下去,三皇兄就没觉出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吗?”
萧熠闻言亦看了那茶壶一眼,面色惨白,惊恐万状,“你……你给我下了什么?小六,你敢杀我!”
“三皇兄误会了。”萧煜仍是含笑风轻云淡的样子,“我怎么舍得杀了你呢,比起活着受折磨,死反是最痛快的事。倒也没什么,我不过是将三皇兄从前下在我身上?的毒奉还给你罢了。我这几年承受过的滋味,三皇兄不如也亲身尝尝,然后就像你从前期盼我变成的那样,一点一点丧失理智,变成一个?疯子吧。”
萧熠眼看着端坐那厢的人表面笑意温润,可这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他那若长夜般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满是渗人的寒芒,教人脊背生凉,不寒而栗。
“你骗我,你骗不了我!”萧熠摇着脑袋,似是想揭穿萧煜用来恐吓他的谎言,也像是在提醒自己,“这药根本不会使人变疯,我当初压根就是上?了当,那人说,只消一年,吃了药的人就会彻底失去理智,且此?药没有解药,可你如今不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神志清明?地同我说话吗!”
当初在京郊马场见到萧煜时,他也很奇怪,为何他仍安然无恙,似乎并未成为一个?疯子,但后来他便想通了,大抵是他教那卖药之人给骗了。
但如今,这贱种居然还想反过来骗他,真当他傻吗。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是吗?”萧煜剑眉挑眉,“三皇兄怎可如此?武断,指不定我只是个?例呢,谁也不能?保证除我以?外的人吃了不会变疯。更何况我在杯盏中下的毒剂量可不小,指不定不消一年,我便会听到处在绀北封地的岐王因?难以?忍受自己如今落魄的处境而发疯的传闻呢……”
“你!”萧熠再也无法忍耐,一怒之下猛然扑上?前欲对萧煜动手。
然他的手还未触及他这位六皇弟分毫,就惊愕地发现他毫无阻碍地自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旋即快他一步,反扼住他的脖颈,将他一把提至半空。
萧熠拼命挣扎着,因?着不能?呼吸整张脸很快便涨得通红,他低眸看向萧煜稳稳站立的双腿,方才如梦苏醒,“你的腿……原来你是装的,你一直都是装的!”
“是呀,若是不装得像一些,如何能?骗得过你呢。”萧煜一把将萧熠甩至桌边,旋即低身看着他,“不管你信不信,昔日我并无丝毫夺位的念头,但如今不同了,三皇兄既得这么怕我抢走,那我定是得让你亲眼看着我夺走你想要的东西?,才足以?解恨,不是吗?”
萧熠捂着脖颈,抬眼看向蹲在他身前之人,这么多年,他头一次因?着这个?凡事压他一头,令他无比妒恨的弟弟而感受到了恐惧。
萧熠看着萧煜略微猩红的眼眸,一双手止不住地开始发颤,那药没令他这个?六皇弟失去神志,却?并不代表没让他发疯。
他如今这般,就像个?将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猎手,尽情欣赏着猎物在濒死前痛苦挣扎的模样,以?此?来获取快感和欢愉。
他分明?疯了,已然彻彻底底地被逼疯了!
纵然心?底恐惧万分,但萧熠的自尊不允许他在萧煜面前露出败势,他强撑着坐直身子,旋即看向萧煜冷哼道:“小六,你以?为没了我,你就能?顺利得到你想要的吗?别痴心?妄想了,这宫中岂是只有我想对付你,实话告诉你,当年巫蛊一案,是有人暗中给我递信,告诉我你殿中藏有巫蛊的证据,我这才能?轻易将你拿下。”
言至此?,他忍不住笑起来,似在嘲笑萧煜的天?真,“住在那座皇宫里的人远比你想象的还要无情与可怕,你觉得你孤身一人真能?斗得过他们吗?”
萧煜微敛起笑意,久久凝望着眼前的男人,须臾,复又?勾了勾唇,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多谢三皇兄提醒,这便不劳三皇兄担心?了。”
他折身往窗边而去,然走了几步,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又?转头道:“对了,忘了告诉三皇兄,你或是不知你先前吃的香药有个?特别的名字,叫‘尽余欢’,虽那药药效极佳,一时能?令男人尽兴,但时日一长,亦会使人神志紊乱,且……”
萧煜顿了顿,垂眸往萧熠某处看了一眼,唇间流露出意味不明?的笑,“且再无欢愉的可能?,三皇兄,你说,若父皇知晓此?事,还可能?让你再回?到京城吗?”
他眼见萧熠逐渐睁大了双眸,露出崩溃而又?难以?置信的神情,轻扯了扯唇角,旋即利落地爬出窗子,一跃而下。
听着身后传来的嘶吼和瓶盏碎裂的声响,萧煜面上?的笑意逐渐消散,眸光越发凌厉摄人,沉冷如冰。
*
玉成关,将军府。
用完晚食,苏织儿在苏老太太院中陪着说了会儿话,便被苏老太太回?绝,让她早些回?去休息。
苏织儿由贴身婢子凝香扶着站起来,冲苏老太太福了福身,方才往院外而去。
踏出门?槛时,苏织儿忍不住垂首,朱唇微扬,温柔地抚了抚自己已然十分明?显的小腹。
她腹中的孩子已七月有余,这几回?请了大夫来探脉,脉象都很平稳。要说,也是苏老太太养得好,吩咐厨房炖了不少滋补的汤水给她喝,或是因?着先前小产,原她这肚子还比旁的同月份的妇人小上?不少,但三个?月养下来,已然看起来差得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