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璘跟我说话没多久,外头就有内侍禀报,说太后召他。
我知道太后必是已经强作镇定地将喜迎太上皇的模样演足了,接下来,就该是这母子二人闭门商议的时候了。
景璘没多言,匆匆而去。
今日跟随我到芙蓉园里来的,是兰音儿。外头并不见她,我找了好一会,发现她跟几个宫人坐在花园的一角。
那几名宫人,看着有些面熟,都是当年先帝时就在的。她们叽叽喳喳,不必走到跟前,也能听清说的是什么。
“……但凡当年在宫里伺候过的宫人,谁不惦记他。”一位宫人用绢帕绕着手指,望天感慨,“我也记得他当年出入宫中时的模样。每逢此时,告病的,如厕的,临时有事的就多了起来。”
另一人说:“我还曾跟着几个姊妹躲在御花园里躲了半日,就为等着他从那里经过,被蚊子咬了浑身的包,回去还被阿监责罚。”
兰音儿不解,凑过来道:“姊姊们说的也太过了些,打球打得好又生得好看的年轻人,也不是没有,譬如陈国公府的靳三公子……”
“靳三公子算个什么?庸脂俗粉。”
“就是。无论身量和模样,哪一样比得过太上皇。他打马球哪里好了,跑一圈下来便气喘吁吁,也不知一群人吹的什么。”
兰音儿不服气:“可靳三公子文采好,吟诗作赋样样出色。”
众人更是嗤之以鼻。
“我若有钱养一帮门客,我也吟诗作赋样样出色。”
一个宫人笑嘻嘻地点了点兰音儿额头:“你还小,懂得什么。文采好有什么用,男子最要紧的可是体力。”
说罢,众人窃笑,又继续露出花痴之色。
“我那时候想到他那肩膀那腰身,心中便觉得哪怕是能跟他春宵一度,入宫受这一遭罪也是值了。”
“我也是……”
就在她们胡诌起什么手大手指长代表本事好之类的话时,我再也听不下去,翻个白眼,打算找个能正经说话的。
芙蓉园很大,宫殿连绵,能与宫城中的殿阁比肩。
太后、皇帝、皇后在芙蓉园之中都有游幸下榻之所,且相隔不远。故而走出景璘的长庆宫,不须走多久,我便望到了明玉的韶华宫。
不过,我并不进去,因为我知道明玉不在那里。
我转进一条小道,花影扶疏,鸟雀啼鸣,一道溪水从面前蜿蜒流过。石桥上的青苔刚刚被整治过,并不怎么滑。我过了桥,没多久,就看到了佩姈。
她如往常一般神色清冷,行礼之后,将我带到了身后的亭子里。
与从前一样,她已经摒退侍从,一个人在这里等着我。
石墩上覆着五色织锦垫子,她坐在上面,慢慢嗑着瓜子,若有所思。
我并不废话,开门见山道:“给马匹下药的人手脚干净么?若有什么蛛丝马迹,速速清理,切不可留下把柄。”
“这不必你交代,我父亲自会去办。”明玉说罢,抬眼看我,神色严肃,“他进第五毬之时,你也在场,是么?”
我不明所以:“正是。”
明玉目光深远:“那时,他的衣领敞了开来。你说,他是不是比从前又俊了些?”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