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说了吗?叫你派两个崽子跟着我!”
梁布泉气得直翻白眼,心想着,谁家要是能把这么个傻玩意给养大了,也真是做了件祖坟都跟着冒青烟的好事,“你把响子揣好了,老子用不上这玩意。”
这时候,坐在不远处的宋掌柜的反倒悠悠地开口了:“小兄弟是要下老林子里布阵吧?”
“啊!”
梁布泉的心里头一翻个,含糊其辞地回道,“啥阵不阵的啊,就是做个陷阱!”
宋掌柜的全赛没听见,自说自话地接着道:“染了人气儿的铁镣铐,这玩意应该是当镇物用的。你是不是还得找人挖坑啊?这话你可得说在头咯,我们家老四是个直性人,你要他派给你两个崽子,他真就只给你两个崽子。你不说要带着家伙事,他就真能让两个崽子赤手空拳地和你进山。”
“你他娘的……”
杜老四眼珠子一瞪,作势又要跟宋掌柜呛火,“我说你个老瘪犊子啊,我问你话,你他娘的是一个屁都不放;我梁老弟不愿意搭理你吧,你他娘的紧着往上凑,你说你是不是贱皮子?再一个,我他娘的就是再傻,也不能让弟兄们空着手进山啊,咋地也得带着响子走吧?”
宋掌柜的朝着梁布泉挑了挑眉毛,意思是:你看我说啥了,人要挖坑,他带着枪,这家伙是真的傻吧?
随后慢慢悠悠地把烟杆子揣进袖管里,又开口了:“山把头是在我这门口脱的皮,你怀疑我跟钱二嫂的死有关系,对不对?”
“我……”
不等梁布泉说完,宋掌柜一抬手,让他把后面的话又原原本本地咽了回去:“这半年里绺子不太平啊……从打大当家的要下岭子找矿脉开始,我就觉着背地里总他娘的有双眼睛盯着老子。钱二嫂的皮,脱在了我们秧子房门口,我说这是有人故意坑我的,你信不信?”
梁布泉回答的干脆利索:“我信!”
佛顶珠的山头就算再小,也是个坐拥近百口弟兄的城寨,擒不了贼王,大可以让他先自乱阵脚。这一手反间计,梁布泉从前在说书的那块听过。更何况如若钱二嫂真是宋掌柜杀的,他也没必要把尸首放在自己家,故意招人怀疑。
他真正担心的,也不是宋掌柜有没有扒了钱二嫂的人皮,而是不知道那个暗处的高人,在打些什么算盘。
宋掌柜接下来说的话,也正奔着梁布泉的顾虑去了:“我怀疑有人就是故意让咱们绺子里互相猜忌,这他娘的能为咱们做到这一步,也真是辛苦他了!我的秧子房离着老林子近,山把头出入绺子,打我这走也方便。那畜生吃惯了人肉,就咽不下别的玩意了。我觉着,你把陷阱安在我们这刚刚好。”
这一点是梁布泉没想到的,他朝着四周动了动鼻子,那股子腥臭味若是仔细辨认,当真还能闻着一点。只怪自己第一次主事,最开始把这点气味,当成是钱二嫂人皮上的气息,给忽略掉了。
“你是不是还得要把趁手的青子?”
宋掌柜的眼神仿佛是能洞穿万物一样,冷笑着勾了勾嘴角,“削木头,搭陷阱用的?”
梁布泉讷讷地点了点头。
“你家的瞎老头,是水顺子(姓刘)?”
“是啊,咋的了?”
梁布泉让宋掌柜问的一蒙,稀里糊涂地脱口道,“你认识我家瞎老头?不对,你咋知道我家老头的眼神不好呢?”
“识岭金钩倒头放,望岚听风四柱香……老头子我早年有幸,见过这几位司天台的香堂。你这又是嗅风,又是布阵的,我他娘的总算是没猜错!”
宋掌柜拍着大腿笑得那叫一个痛快,活像是找到了几年没见的亲爹,“二柱嗅玉香,司天台的大能人!我日他娘个姥姥的,这下咱们绺子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