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想了想,默默地点了点头。
禛钰领着他走到龙王庙的地宫门口,亲自开了锁,对她说:“这是传说中的龙行道,不出一刻钟就能到山下,只是里面黑,表妹你敢不敢走?”
黛玉探头朝里看了两眼,里面黑魆魆,一丝光亮也无,不免有些犹豫。
“那我陪你在这里等雨停?”禛钰提出了个不是法子的法子,又特意补充了一句:“钦天监的监正说,雨要下到半夜。”
黛玉瞥了禛钰手里的长钺一眼,对他说:“表哥,你在前面走,用长钺为绳带我走,好不好?”
“好。”禛钰将长钺横在身前,自己握住前端,将长杆递到黛玉手中。
二人一前一后地进入地宫,默默走了一路,还算平稳,能听得到顶上仍有飒飒的雨声。
禛钰走得极慢,慢到黛玉都忍不住催他:“表哥,你再走快些。”
“表妹,我忘了告诉你,接下来的路弯狭曲折,咱们手里的家伙事进不去了。”
禛钰顿住脚,右手握住长钺,左手沿着长钺的杆,缓缓移向她的手,“我的左手,在你右手前方约两掌的位置,你要不要抓着我的手?”
暗昧无光的地方,孤男寡女素手相牵,哪个姑娘不心动呢?
虽说上皇编的彤史,经查全是污蔑,林海是廉吏能臣,贾敏救世济民毋庸置疑。但贾敏干政之事并非空穴来风,她活着的时候常借林海之名上奏。父皇不但纵容已为臣妻的旧爱干政,还所奏皆准,包括贬谪国丈的事,也足以将母后气疯了。这些事终究再度激化了禛钰几乎忘怀的仇恨。
此刻的温柔暧昧掌心,暗藏诛心一刀。小表妹,这手你牵不牵?
黛玉心头微跳,脑海中回闪过怀表中藤缠树的画面,她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可是路是自己选的,方法是自己提的,眼下再打退堂鼓怎么都不合适。
禛钰静静地等待她的选择。为了筹集赈灾款,同时布局这一出单独会面的机会,天知道他花了多少心思。
先是升坛作法卜算确切地雨时雨量,再为她撇开丫鬟、婆子,单独行动找好了理由,精筛了陪同的少女。而后赔上三年俸禄,忽悠亲妹妹出面祈雨,掐好时机安排好甄姑娘与她会面。
甚至连这个道狭且曲的地宫,都是三天前才挖好的,怎么引她进来,怎么诱她牵手,几乎都算无遗策。
然而黛玉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只听她冷静地分析道:“既然道路弯曲狭窄,那必然只有一条路,表哥前方走,我手缠帕子扶壁相随。”
禛钰不得不沉住气,微笑道:“也好。”他将长钺扔下,钻进弯道中,“表妹跟上来吧。”
黛玉听着他的足音,始终保持着两步以上的距离,静静地扶墙向前走,之后禛钰再如何诱她说话,回答他的只有身后的足音。
眼见就要出洞了,禛钰忍不住停了下来,“表妹,生我气了?”
黛玉不答,他也不走,就在堪堪一人通过的弯道中,用背挡在了她面前。
“王公子,请你快走罢。”黛玉扶墙淡淡道。
“还说没生气,都不叫我表哥了。”禛钰叹气。
黛玉深吸了一口气,在墙壁上重重拍了三下:“王禛钰,你走不走!”
她真的生气了,禛钰身形闪过,无奈道:“好好好,走了走了。”里头乌漆鸦黑的,看不见她娇嗔的脸,也无甚趣味。
没过多久,总算是见到前方开阔的亮光了,黛玉撇下他,率先提裙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