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深重时分,更夫敲锣声响起,姜初妤摇摇晃晃的身子激灵了一下,眨着眼晃了晃酸涩的脖颈。
春蕊也被吵醒,如梦呓般说了句:“小姐睡会儿吧,又没人看着我们。”
“你累的话就躺下吧,总得有人跪着,从外面能看见影子,万一被抓住了怎么办。”
姜初妤也快撑不住了,歪着脖子迷迷糊糊地说:“那小姐先休息,我替您跪着。”
“不用,你先吧。”
主仆谦让了几回合,春蕊先撑不住直直栽了下去。
咚。
姜初妤反应和动作都迟缓了,没接住她,只能将她身下的蒲团抽出来,托着她的头把它垫在下面。
做完这一切,她也困得摇摇欲坠,心想就偷懒一会儿而已,在堂内的列祖列宗都是心怀天下的大人物,应当容得下后辈的小小不敬吧?
她以蒲团为枕,刚躺下,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梦中想起来自己不能就这样睡过去,浑身一哆嗦,惊醒过来。
“睡得如何?”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
姜初妤立马撑着地直起身,转头一看,顾景淮坐在她身侧,一只腿曲着另一只立着,高束的墨发垂至腰际,甚少见他这般闲散的模样。
两人对视了一瞬,同时移开视线静默了。
“……你怎么进来的?”
“……这里是我家,我哪里不能进?”
他尚有些妒气,语气冲了些。
姜初妤默默把蒲团垫在身下,双手抚上双膝,规规矩矩地问道:“那夫君是来监督我,还是因那封信来质问我,抑或只是来看我笑话?”
顾景淮没回答,而是张开手心,黄白玉石就躺在他掌中:“既是给你的东西,应当交给你。”
她拿过上面刻着名字的玉石,稍一回忆,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多谢。”
顾景淮深深看了她一眼,反问:“谢我什么?你难道没在心里骂我一晚上?”
“自然是谢夫君以德报怨,愿意把玉石交给我,也谢你没再坚持去寻阿……刘恕,牵扯无辜之人。”
“无辜?”他好像听到什么玩笑话,唇边一丝弧度恍然而过,“他无辜,你也无辜,反倒是罚你的我像是坏人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初妤不想再多说,玉石被他握得热乎乎的,一阵暖意钻进她手心,“夫君没其他事的话,回去歇息吧。”
他不睡难道是他不想吗?
东厢房内的家居摆设他叫人复了原,与横木躺在空荡荡的床榻上时,他忽然觉得随手放在枕旁的黄白玉石很是刺眼。
刻的什么东西,太丑了。
撇太长捺太短,点太深竖太浅,真怕把她的书法审美带歪了。
顾景淮盯了这块破石头片刻,真不想承认这就是他睡不着的罪魁祸首。
可是她不喜他善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