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你别过来……”郁卿慌张地往后退,“你走开!”
牧峙眼中不敢置信瞬间化为勃然大怒,上前拽起郁卿:“我救你于水火中,以正妻之位待你,给你掌中馈,护你免遭世家相害,你就是这样报答的?”
他抬手掐住她的下巴,甩到一边,郁卿痛得眼泪直冒,才终于知道如果一个男人想施暴时,居然能这么痛。
“没人问我愿不愿你嫁你!”郁卿抬头怒骂道,“说得冠冕堂皇,你不过是个乘人之危的小人!强娶儿子的心上人你要不要脸!”
牧峙面露厌恶:“成亲前你早就同意,如今却翻脸不认?”
“我说过我高攀不上你,我没法和没感情的人成亲,我说现在不行,你听进去了?你根本就不屑一顾!我不信你混迹官场多年,听不懂我在拒绝,你装什么傻!你若真在乎我同意,就该等我醒了再问我同不同意成亲!”
牧峙气得指尖颤抖,猛地掐住郁卿的脖颈,“我保你名节——”
郁卿满脸涨红,瞪着他,“你给私心找的借口,少强加在我身上!我不嫁你你定要令满城皆知我名节受损,我嫁你也会被众人暗地嘲讽,你何时保过我名节!落水娶我保的是你的名节吧!”
牧峙从不知她竟如此牙尖嘴利,事到如今他终于明白,那些温柔羞涩,全是她虚与委蛇。这个嫁过建宁王,嫁过状元郎,跟过当朝天子,又把云儿迷得神魂颠倒,最后嫁进牧家的女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善茬。她能周旋在所有男人之间,靠得是一副倾国倾城的皮囊,还有恶毒的心思和算计。他心中的柔情瞬间消失,彻底冷静下来,抬起手对付这个蛇蝎心肠的敌人。
郁卿对他拳打脚踢,后背却重重磕在地上,浑身发麻。
热泪止不住涌出来,模糊了一切。她终于明白,今天就是她的死期。
烛火颤动,照在帐中,撼动牧峙沉如山岳的脸,露出杀北凉人时的狰狞模样,就像一只恶狼张开血盆大口。
原来宋将军说得对,不是每一匹狼都能被驯服。给她的时间太少了,她太沉不住气了,若是今天没跑,或许也不至于死得这么早。
她只是坚持不下去了。她不得不承认谢临渊是有用的,若非他每晚都来挨打,她早就在压抑中成了行尸走肉。
但她永不后悔赶走谢临渊。
郁卿浑身僵硬,无法动弹。上一次如此惧怕,还是八年前的冬末春初,在小院中被一只狼吓到。她经常能忘记不愿想起的事。林渊曾说她这么怕,今后该怎么办?
郁卿不以为意,她只想当平凡人。在这个世界上筑起一个避风港,有安稳的生活,有亲友有爱人,彼此关心,相伴快乐到老。
她谁也不惹,也不争权夺势当大官上战场,要什么胆量呢?
林渊冷笑一声,说:“我教你。以后谁欺负你,你就杀了他,踩着他的尸体往上。”
他取出短刃,让她握住。而他握住她的手,引导她无力的手臂,以这种角度……
郁卿屏住呼吸,睁大眼。
曾经发麻软绵的手臂,在一次又一次扇他巴掌,锤他脑袋,用刀划开他心口时,渐渐生出筋骨。让他那年使出的力劲,穿过八载岁月,终于传达到她的手心。
她像他一样静止,狼面朝她咬过来的瞬间,扬手卡在下颌,举起短刃,刺进喉咙,刀锋向左转开——
以他的角度,用他的力道。
鲜血喷涌,如天女散花,瞬间溅她满身!
郁卿尖叫出声,迅速捂住自己的嘴,猛得推开倒在她身上的牧峙。
他死不瞑目,瞪大的眼中还残留着浓浓的震惊,似是完全没想到,郁卿不止敢扇人耳光,还会从腰间抽出一把薄刃,敢一刀割破他的喉咙。这一刀看似简单,却是千锤百炼后的角度和力劲。他至死才明白自己太轻敌了,北凉人的弯刀永远砍不断他的脊梁,他败在柔弱女子的小匕首上。
郁卿一动不动,呆呆地僵在原地,亦不敢置信自己杀了牧峙。
帐外忽然起了大风,雷鸣阵阵。
满帐烛火随雷声震颤摇晃,郁卿手脚冰冷到麻木,想站起来,却找不到自己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