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她被亲人当棋子利用,全然不顾及她的感受和处境,云浅仍然不生气云嘉辰,一切听从长辈安排,不甘愿也强逼自己接受。
男人要出风头,却要牺牲女人,不管亲不亲,爱不爱。妹妹不过十六岁而已,就要背负不轻松的命运。
她理了理裙摆,站起身就走:“寒疾未好,浅浅有些倦了,先去睡了。”
云渊速速扒拉完最后一口,担心跟了上去。两扇门匆匆合上,云渊的手臂及时抵住了门,低头看向门缝里的云浅,恳求道:“我要出征了,明早就走,今夜能让我陪着你吗?”
少女隔着门缝,听到哥哥温柔的声音,面对这张忧虑的脸,她的内心被拉扯不清,她始终无法狠下心,下定决心要和他分道扬镳。
哥哥出征打仗一次,七八个月就过去了。其实这样也好,哥哥没法送她出嫁,看不见她属于别人的样子,她不再是他唯一的妹妹。她是周夫人,他是云峰王,身份悬殊,往后余生不可再见。
当她穿红嫁服、上红轿子的时候,她的脚步或许更坚定,轻松自如,至少少点难过,让她放得下哥哥。
在最后的时光里,珍惜眼前这短暂的相伴,别不明不白就结束了。少女敞开房门,男人走进来,小手拉着男人到椅子坐下。
纤细的手抚上他的鬓发,云浅站在他身后,端详他头顶上的青玉发冠,冠四面浮雕,双层莲瓣绽放,透出清幽的光泽。儒释道,莲花为吉祥,莲出淤泥而不染,品性高洁,清新脱俗,意君子之德性,承家人之厚望,生生不息之初心,绵延不绝之风范。
“在你征战之前,总算是见到你束发的模样了。”云浅低声感慨。
她抬起两只手,指尖摸到了固定的长钗,接着轻轻一拉,发冠解开束缚。她小心翼翼取下头冠,长发如墨色瀑布般倾泻而下,落在他的肩背。
她将发冠放回锦盒中,目光回到云渊身上。长发披散在他肩上,少了束缚的庄严,多了一份难得的柔和,这一刻他不再是披甲执戟的大将军,而是她温暖而亲近、最爱的兄长。
云浅柔柔支使他:“快洗漱睡觉吧,明早有精神打仗。”
闻言,云渊听话去了净房,拉上屏障,不久后净房传出潺潺水声。
另一边,吟香端来两盆清水,轻声唤着,俯身将水盆放在云浅面前,细心伺候她洗漱。
云浅掬一捧清水,洗去满脸的泪痕,冲刷了她心头的愁绪。水波荡漾间,她的脸庞渐渐恢复清丽温婉,犹如莲花脱离泥泞般的洁净与坚韧。
吟香递来温软的帕子,云浅拭去水痕,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唯有红肿的眼尾泛着悲伤的余韵。
云渊换好睡衣出来,云浅已侧身躺在床上。他灭掉最后一盏灯火,掀开被子躺了上去,给云浅掖被窝时,她翻身面向他,双臂柔软地抱住他,声音软软地撒娇:“哥哥,你抱抱我。”
云渊心头一暖,随即将人儿揽入怀中,手掌轻轻覆在她的肩头,缓缓拍抚着,像小时候哄她入睡般。他低声应道:“哥哥在,睡吧。”
在寂寞的夜色里,他们依赖相拥,安心地沉沉入睡。
天刚破晓,屋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叫醒了熟睡的人。
云浅微微蹙眉却未转醒,似乎是昨夜哭得筋疲力尽,沉沉地陷在梦里。云渊望着她熟睡的脸庞,不忍扰她好眠,便轻轻抽开手,慢吞吞起床,尽量不弄出一点声响。
他随便披了件外袍,轻缓推开房门时,身后传出懒洋洋的声音:“哥哥,你怎么慢吞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