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格又转头看向院中自在玩闹的孩子们,“其实那时候咱们的银钱很紧张,只是面儿上瞧着有了几分光鲜,做买卖本来就是有风险的事,自然才要分成几处才心安,再说,摆摊卖吃食虽只是小手艺小生意,可未必就不能做大、”
玉格说到此处一顿,二姐儿还真不可能做大,唉,“就算不能做大,万一有个什么不好,你自个儿能挣钱,就不会不好到哪里去。”
“再说三姐,三姐说着是掌柜,说着往来的都是体面的人家,好像风光得很,可那时候咱们什么身份,三姐在别人眼里不过就是个仆妇罢了,被人指着脸骂,还要恭敬的笑着赔罪,二姐你扪心自问,你成吗?三姐一手把红福记拉扯起来,她怎么就不配红福记的一成股子呢?”
二姐儿愕然的微张着嘴,脸上淌着泪,微微后退半步,不住的摇头。
仆妇?不,她没有想到,她以为……
玉格接着道:“再说四姐,四姐想学画画,是她自个儿说的,我也问过你们,是你们自个儿没什么想学的,四姐学了画后,为红福记花了多少心思,又画了多少图,我且不说,只美甲一样,她是直面那些个夫人小姐的。”
“六姐儿和我说过,有一回一个小姐对做的指甲不满意,直接一盏茶泼到了四姐的脸上,那是新倒的热茶。”
二姐儿生生打了个寒颤。
玉格闭了闭眼,接着道:“这是六姐儿看见的,可在咱们没见到的地方,四姐不知受过多少委屈,二姐,红福记美甲的股子,也是四姐应得的。”
二姐儿死死的咬着唇忍着泪,羞愧铺天盖地的淹没了她,叫她觉得哭她都不配哭了。
玉格轻叹了一声,“再说五姐儿,二姐,不说五姐儿因我而被退婚的事儿,就说她在三姐四姐出嫁后,一手接过红福记,她就配有红福记的股子。”
“当然,”玉格转头看向二姐儿,“我承认,我私心里是更偏向四姐和五姐儿,不过不是因为她们被和离被退婚,而是和她们待在一处,她们让我很放松。”
“二姐,不是说人一定要有用处才能怎样,但一味的只会依附索取,会叫人疲惫,人会自然而来的想要亲近让自个儿轻松愉快的人事物,而疏远叫自个儿疲惫的人事物,这也是人之常情。”
“最后还有一件,”玉格看着早已羞愧难当,心生悔意,又眼含恐惧的二姐儿,缓了一缓,道:“我没有说咱们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我只是想把事情都和你说明白,盼望你以后自个儿能活得明白些。”
二姐儿心中稍定,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点点头。
玉格接着道:“西红柿酱,那西红柿是四姐某一日从花市上带回来的,依着我的规矩,这西红柿酱原本该给四姐做陪嫁,但我那时、”
“我觉出你不喜欢摆摊,我想着面包糠和薯条到底有不同,虽说市面上都有做同样的买卖的,但大姐那处的买家是我们都在联络好了的,而你的,却得自个儿去外头叫卖,所以我在那年的端午节上借着红福记的活动推出了西红柿酱,还和广聚酒楼谈好的供应,我想着如此你大约就不会觉得自个儿的陪嫁是最不好的。”
二姐儿垂着头抹泪,玉格的这些苦心,她不说,她就真的一点儿没觉出来,自个儿还一直以为自个儿被薄待了,其实是她自私,是她一直在索取,才把玉格推远了。
玉格接着道:“你的心结,我就想到了这些,别的还有没有我一时也想不到了。”
二姐儿忙含泪摇头,“没有,没有了。”
玉格点点头,又道:“那我再说说你担心的事,你放心,无论如何,只要我还在一日,他就不敢休了你。”
二姐的眼泪夺眶而出,从连生三个女儿后一直担心的事儿,从年初二后提心吊胆了大半年的事儿,玉格只一句话,就叫她的心安稳了下来,这就是娘家,玉格就是娘家啊。
“至于儿子的事儿,”玉格道:“我一不觉得女儿有哪里不好,二也没法子让二姐一定生个儿子出来,我并不觉得二姐对不起他,二姐要非要觉得自个儿欠他,那二姐自对他好些就是了,但将心比心,大姐也要替大妞她们三个想想。”
“至于二姐夫的前程,二姐,我站在朝堂之上,就已经是姐夫、是表哥,是所有同我有亲戚关系、有姻亲关系的人的前程了。”
因为有一个词叫做靠山,别人看着她,就会对她的亲戚多照顾几分。
和二姐儿谈完后,玉格留她在原地缓和情绪,自个儿回了堂屋里头,她若能悟,她还是会把她当作亲姐姐照顾,但若还是不能悟,那、也没有下次了。